第 52 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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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山的一共有十一个人。

    逮几只兔子实在不必大费周章,说到底还是在村里待烦了,晚霞村屁大点地方,走几步就是村头到村尾,山旮旯的婆娘粗糙不懂情趣,就连最宽敞的几间屋子,在他们眼里都跟茅房没有什么区别。

    他们三兄弟能从那场席卷肃阳府上下的瘟疫里活下来,又从官兵的围剿下逃脱,一路从流民加入黑风崖,他们见过最尊贵之人,拿过最锋利的武器,摸过最坚固的铠甲,挖过铁矿,见过金山,聆听过最神圣的仙音,奉神谕而……

    若不是手底下的人死伤太多,鬼才看得上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山上的炊烟只燃了一会儿就熄了,断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真是一群记吃不记打的兔子,山野之人多愚昧,这句话放在这些人身上简直再合适不过,即便是多年的邻居和亲人又如何?他只略一挥大刀,那群被关在猪圈的羔羊就被吓破了胆,一五一十把村里人卖的干干净净。

    愚蠢又天真,无情又无义。

    而他们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进山去掏兔子洞,实在是太喜欢看猎物逃命时慌不择路的惊恐模样,很有趣不是吗?他们自以为成功逃脱,实则依旧在他们的狩猎范围,他们淡然地看着对方庆幸自己的好运,然而生死却在他们的一念之间。

    想逃,无处可逃。想躲,无处能躲。

    “三哥,那个婆娘果然没有骗我们,她说周围还有好几个兔子洞,我看烟飘出来的位置就是她说的有个水灵媳妇的那家,早知道昨儿就该一并抓下山,免得今日还要多跑一趟。”跟在断指身边的粗狂汉子大声道。

    “声音这般大,你要把猎物吓走不成?”断指睨了他一眼,尽管并没有把山里的猎物当一回事儿,但非常不满对方放肆的行为,他什么身份敢在他面前大声说话?

    “嘿嘿嘿,三哥,我嗓门大,你别介意。”粗狂汉子不着痕迹看了眼他手里的大刀,眼中飞快闪过一抹垂涎。

    而跟在他们身后的汉子粗狂有之,瘦弱有之,所有人唯一的相似之处便是对断指的畏惧,一个个低眉顺眼,甚至有人眼中还带着几分麻木。

    流民亦有三六九等之分。

    这群流匪,为首的是拿着大刀的刀疤、黑斑、断指三人,他们是同一个地方的老乡,当初在逃荒路上结识,一路经历种种相伴至今,对彼此信任无比,是可以交托后背的铁三角,关系坚不可摧。

    他们之后,则是拿着斧头的两个粗狂汉子,是刀疤三人来庆州府的路上认识的人,俩人是同一个村的族兄弟,据他们所说之所以成为流民,是因为山体滑坡把村子掩了,当晚他俩外出吃酒逃过一劫,家中的父母婆娘儿女全都死完了,活不下去这才走上这条路。

    至于他们所说是真是假,并没有人在意,三兄弟对他们的来历丝毫不感兴趣,只是看中他们心狠手辣的性子,这一路走来这两人手里不知道沾了多少血,斧头柄子都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三兄弟拿他们当马前卒,但背

    地里也防着他们,好比这一次,尽管抢来的粮食足够,还有吃不完的肉,但两个斧头男依旧只能吃粗粮,唯有的几次开荤还是他们三兄弟赏他们的,知道他们心里不服气,但没有鸟用,敢反抗,那就只有送他们去死了。

    拿得起斧头的大有人在,这个不听话,那就换一个。

    两个斧头之下,则是流动性最强的普通流民,每次破城进村他们永远冲在最前面,死的最多,吃的最少,他们的武器全是从农户家里抢来的镰刀斧头,这群人没有地位,队伍里但凡是个长得清秀些的男娃子都要被糟蹋,数不清的人在路上被饿死,病死,而他们空出来的位置,很快就会被新加入的流民取代。

    三兄弟从来不会记他们的名字,因为没有必要。

    庆州府沦陷后,越来越多的人家破人亡无家可归,这样的人时间一长就会沦落为流民,而想要活下去,他们就会加入流民队伍,重复着破城、灭村……

    直至有人死在其中。

    而同样的,新的流民又会诞生,如今循环往复,流民生生不息,直到庆州府上下再无一寸安稳之地。彼时,他们将会去到新的地方,就如过境蝗虫,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走到半路时,断指脚步一顿。

    跟在他身后的斧头男也停下了脚步,他心头一动,非常有眼色地一抬手腕,原本走在后面的流民立马走到前面。断指是三兄弟中最为谨慎的一个,进山走在前面是彰显地位,但进山后就需要手下去探路了。

    几个流民手里拿着木棍,一路走一路戳戳打打,倒是没发现陷阱。

    有个尖嘴猴腮的男子在心里腹诽断指胆小如鼠,这么怕死当什么老大,不如把位置让出来给他坐,脸上却带着讨好的笑,指着一处地方,对着断指哈腰道:“三哥你看那处,那就是昨日咱掏的兔子洞,二哥说既然他们这么会躲,就让我们把兔子洞封住,让他们死都找不到黄泉路。嘿,我说夏日山里蛇虫多,封了洞口多没意思,就得放些东西进去,血腥味儿最招那些玩意儿喜欢,怕是再过两日,里头该要发出臭味儿了。”

    “哈哈哈,你小子可以啊,有几分耍头,以前是干嘛的?”断指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走过去,探身一瞧,果然看见几具被蚊虫包围的死兔子,他脸上露出一抹嫌弃,听着底下嗡嗡嗡嗡的声音,捏着鼻子连连后退,被恶心地刚吃完的大肉都要吐了出来,“你这说得不准确,什么过两日,这才刚过一日就臭的让人受不了,你也真够缺德的。”

    嘴里骂那人缺德,他脸上却带着兴味之色:“倒是有趣,若是他们知道自己挖来藏身的兔子窝反倒变成了自己的丧身之地,不知心里又该作何感想呐。”

    说完,他再也控制不住仰头哈哈大笑。

    笑罢,他扭头看向另一个方向,烟虽散,但鼻尖还能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干柴被燃烧后散发的味道。他朝身后的斧头男使了个眼色,斧头男则对另外几人挥了挥手,之前和断指说话的尖嘴男子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对他的怂蛋行为表示无语,他握紧手里的柴刀

    ,率先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新的兔子洞在哪儿,他在山下时就已经知道了,昨儿抓回来的那个婆娘耐不住轮番伺候,不但给他们指明了方向,还特意说了标志物,好比这家的地窖外有两棵板栗树。

    一家五口,两个老东西,一对小夫妻,还有个头发稀疏的癞子儿。

    “兔子乖乖,快点出来。”

    “不要让我,来到你的门外。”

    木棍戳着地面,戳实了,他才缓缓踏出一步。

    周围十分寂静,只有脚踩枯枝落叶发出的碾压细碎声,他嘴里哼着听不懂的小曲,不知是没有这个天赋,还是曲调原就渗人,听得人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断指忍不住瞅了那人一眼,他啥时候加入的来着?真他娘的阴毒啊,有前途,回头找个机会把两个斧头杀了,重新换两个听话的提拔上来。

    真当他不知,那俩早有取代之心,还是早些杀了省事儿。

    他脑子一片活泛,脸上却没啥表情,甚至颇有兴致地走到山边拨开树枝看了眼山下,小小的村子一览无遗。

    果然能看见啊。

    他啧啧两声,踩着前人的脚印,背着手又走了一段路,绕过一处弯,果然看见两棵板栗树。

    而被熄灭的火堆就在板栗树不远处,那里有一块支出来的石板。他走过去,站在此处往远方眺望,透过密林,不但能看见下山的村子,隐约还能瞧着村外那条泛着波光的河流。

    这村子小是小,可真别说,有山有水有田地,只要不是遇到大旱年生,河水干涸,山泉枯竭,背靠大山就是刨树根都能填饱肚子。就算遇到大疫,此山辽阔无边际,官兵想封都封不住,不像他的老家,想逃命只能用一条条人命去堆砌,他们无处可躲,只能踩着亲人的尸体,官兵的尸体,踩着所有人的血肉骸骨,踏出一条生路,逃离那场滔天大火。

    “真是一处……”断指摩挲着刀柄,“绝好山水宝地啊。”

    “三哥,我找到兔子洞了啊——!!”尖嘴忽觉一只脚踩空,他反应极快地拽住身旁的人,接着力猛地一扭身,整个人摔在地上。

    而被他拽住那人却没反应过来,双脚一个踉跄,整个人向前扑去,枯藤断裂,树叶倾倒,他坠落时脸上还带着几分茫然,不过一个呼吸间,他的身体就被木桩穿透,鲜血迸溅。

    所有人吓得倒吸一口冷气,回过神来后,他们猛地扭头看向四周。

    “谁?滚出来!”

    断指猛地握紧大刀,抬脚欲走时,忽觉脚踝一紧,他惊得猛地低头看去,就见一双大掌从石板下伸出,那双手掌五指粗长,手臂青筋暴起,因弯曲的角度,手腕之处被石板边沿狠狠磨出一道痕迹。

    他猛一抬脚,却感觉像是被铁掌束住,竟是纹丝不动。

    断指眸光一厉,举起大刀便朝着那截手腕砍去。

    可就在他挥刀的瞬间,紧握他脚踝的手掌猛地一个拉拽,断指本就站在最边缘,周围没有能借力的东西,他一个没防备整个人被

    拽下了缓坡(),絙???鑞腧??()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手中的大刀转了个方向再次朝着身下那人戳刺而下。

    赵大山早防着呢,见对方手头的武器是一把大刀,他都不知道应该说自己运气好还是不好,他们所有人埋伏在四周,此处正是视野盲区,这人走过来时他就已经进入了戒备状态,听到上面一声惨叫,就知有人掉进了陷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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