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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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没九点的狭窄走廊没有被光线照顾到多少,仍然蒙着层雾霾的灰暗。

    纪寻手已经轻搭住门把,宽大的手掌按在姚凌舟同样揿在门把上的手,几乎是将眼前的人半环进怀里。

    眼睫微垂,似是满不在意地在询问,但他的任何一个细微动作都裹挟强势戾气。

    呼吸被压抑得听不见,只为等待听到某个结果。

    姚凌舟挑眉:“没听清?”

    纪寻唇瓣紧抿成条直线,不回答。

    “那我再说一遍?”姚凌舟贴心道。

    “不用了。”许久后,纪寻才生硬地拒绝出声。

    他执拗道:“你根本就没有什么新的、该死的男朋友。对不对?”

    姚凌舟挤开他进门,轻笑:

    “不好意思,我有。”

    纪寻的手指开始痉挛,又被生生压制住。

    如果他是兽类,此时肯定已经将急切全部表达出来,在原地来回焦躁地转圈。

    但他是人,他有很多理智。

    在门关上的最后一刻,纪寻强硬地伸手横插.进门缝,没费多少力气便重新进去做了客。

    他尽量使自己心平气和,甚至还笑了下,追问:“不会真的是唐数吧?”

    “嗷呜~”

    门外响起谈话声时,十九便已兴冲冲地跑到门边等待主人回家。

    它见到姚凌舟立马贴上去蹭蹭,毛绒绒的尾巴弄得人发痒。

    姚凌舟先拿出一个豆沙馅的包子,甜的,先为老不尊地咬一口尝尝,再喂给大猫。

    十九张开血盆大口便囫囵吞了包子,吞完就开始吧唧嘴,示意没有了,再来一个。

    姚凌舟:“。”

    养儿子真的好贵。

    他把包子全给大猫,边看它吃东西边道:“不要对任何外人有偏见。”

    “嗯,”纪寻应,目不转睛地看他喂猫,道,“你是真的偏爱他。”

    姚凌舟哂笑,心口憋着气地呛他:“我还偏爱好多人呢。”

    “嗯,”纪寻说,“都叫什么?”

    他一字一句重复:“除了唐数,都叫什么?”

    “关你屁事。”姚凌舟把杯子里的水倒进从宋添那要来的盛水器皿,是个扁平的塑料盆。

    他倒水给大猫,让它舔。

    伸手摸大猫头时,被摸的畜生水都不喝了,非常讨好黏人地舔姚凌舟手背。

    只看姚凌舟眉目柔和,就能知道这只大猫用的力气很小,舌头的倒刺并不会弄疼人。

    “不关我的事?”纪寻错眼不眨地看姚凌舟和大猫相处,瞳孔深处全是明明忘记、却异常熟悉的身影,低喃确认般地出声。

    纪寻握住胸前的戒指,各路思绪杂乱无章地涌进脑海,没几个清晰的。

    他记得,他对姚凌舟说过:

    “不可以不要我,不可以讨厌我。”

    当时他又打了姚凌舟的一个追求者,姚凌舟跟他冷脸,一再强调那样做是不对的,明明可以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可他之前学到的似乎都是这种平事方式。

    纪寻害怕姚凌舟真的跟他生气,小心翼翼地上去牵他的手,头埋在他颈侧,撒娇哄道:“对不起。”

    “我知道错了。”

    姚凌舟扒拉他圈在自己腰上的手,身体也同时使力想撤离出去,纪寻察觉却跟着用力,将他环得更紧。

    差点没把人勒死。

    “我可以去跟他道歉。我去罚站,我怎么都可以,”纪寻忙道,“姚,你别生我的气,别不高兴。”

    姚凌舟气闷:“撒开!”

    纪寻像狗似的紧紧抱住他,道:“不。”

    那件事最后具体怎么解决的想不太起来了,但纪寻对姚凌舟强硬地说:

    “姚,不可以不要我,不可以讨厌我。虽然我拿你没办法,但我可以把你关起来的。”

    “就锁在家里好了。……或者你喜欢什么地方,就锁在什么地方,好不好?”

    姚凌舟被他缠得烦死,承诺应下:“我知道。好。依你。”

    “……除了我谁敢要你,小畜生。”

    ...

    指腹下的戒指泛着冷,捂不热似的。

    戒指是姚给他的,是他们订婚的戒指。

    他们是未婚夫夫,只差最后一步就要结婚了。

    结婚证虽然只是一纸契约,但有了法律的承认,他们这辈子都分不开。

    纪寻眼睫半垂,安静得犹如雕塑。

    ……姚不再爱他了。他爱大猫,爱别人,都不再爱他了。

    纪寻不信。

    “姚,你的戒指呢?”他听见自己问。

    姚凌舟漫不经心:“什么戒指?”

    ……

    诡异的静默。

    纪寻觉得心底像是漏了风,能要人命的飓风把他搅弄得天翻地覆。

    有那么一瞬间,甚至连呼吸都不会了。

    轻轻翕合,便窒疼不止。

    哪怕姚凌舟说句“戒指早扔了”纪寻都不会这副模样,扔了就证明还记得,在意过。

    可现在姚凌舟的表现明明就是完全忘记,完全不再在意。

    这比直接杀了他还要伤人。

    但姚凌舟也确实做到了他自己的承诺,他说过:“无论什么原因,只要戒指丢了,我就不会再要你。”

    纪寻的戒指没丢,姚凌舟的丢了,所以他也就真的不要了。

    “你还有事?”姚凌舟摘掉护目镜擦拭,擦完放在桌子上,抬眸看见纪寻没走,乌色的眸子与矢车菊冰蓝色的眸子里都透出赶客二字。

    “有啊。”纪寻说,“当然有。”

    他下意识蹲下伸手,逗猫似的朝大猫勾勾手指,声色还算柔和,道:“过来。”

    十九毛绒绒的尾巴擦着姚凌舟的小腿而过,挺给面子地走向纪寻。

    纪寻大手抬起,落下,力度不轻不重地压在大猫头上,从脑袋顺到后脖颈抚摸。

    猫科动物生来警惕,大多都比较难搭理外人,睨来的眼神睥睨天下,好像谁都看不起。

    但十九却比较乖,除了第一次见,它非常不像话地想咬纪寻的蛋——受了主人指使;第二次大猫趴在他鞋面睡觉,被纪寻一脚蹬下去,裤腿挨了一爪子;第三次为和姚凌舟睡一间房,纪寻和大猫打了一架,大猫落败。十九确实挺乖的。

    和纪寻还总是有股亲近。

    大手顺着脖颈皮毛往下,十九竖直的耳朵会随着他的力度趴下去,竖起来,舒服得眼睛都微微眯起,鼻端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

    纪寻和它唠嗑:“你没蛋蛋了?”

    姚说这猫绝育了,他挺好奇的:“来,让我看看。”

    闻言大猫像是听懂,眯着的眼睛霎时睁开,警告咧嘴:

    “嗷呜!”

    纪寻:“害羞什么,没有必要啊。”

    姚凌舟:“。”

    纪寻身体前倾,离大猫更近了些,好像他们之间多么亲密似的。

    他身穿一件简单T恤,和迷彩作战服裤子。由于半蹲逗猫前倾身子,腰侧和大腿外侧的布料被绷直,显露出流畅的线条。

    向更加暧.昧的地方延伸。

    短帮军靴将作战服裤腿收进去些,把脚踝的韧包裹进去,左腿外侧隐蔽地别着把军匕。

    是防止突发情况,发生近战时的有利武器。

    纪寻微笑:“怪不得你想咬我的。”

    十九耳朵后趴,满脸凶相地呲牙:

    “嗷呜——!”

    姚凌舟:“……”

    他是不是有病。

    纪寻看着大猫想,这是另一个人送给姚的,姚爱他。

    “啧,真是畜生。”

    纪寻笑着评价大猫咬他蛋的行为,与此同时手起匕落,银色刃光猛地扎向大猫颈侧!

    “喵呜!”

    “砰!”

    “咚!”

    “扑通——!”

    大猫叫声凄厉,全身毛发奓起,猛地蹿上床躲到角落,冲和姚凌舟扭打在一起的纪寻狂叫。

    军匕在消|音的手.枪下重重砸向地板,利刃狠狠插在其中的缝隙,柄把还大力震颤了两下。

    纪寻右手手心多了枚被穿透的孔洞,血流不止,顷刻间便染红了他整个手背,以及腕骨。

    他被姚凌舟一脚踹在胸膛,纪寻不顾疼痛反手拧住姚凌舟的脚踝,将人同样绞在地上。

    两道身影就这样出乎意料地扭打起来。

    主要是纪寻被按着打,除必要自保外,他根本不还手。

    姚凌舟掐住纪寻的脖颈,一拳砸向他的脸,后连忙看向角落里的大猫,它还在惊恐地奓毛,但没有被伤到。

    姚凌舟压抑嘶吼:“你特么给我来这套?!再特么发疯!”

    “咳、咳……”

    喉结上的软骨被拇指指腹按住,有点疼,又有点痒,纪寻笑着咳嗽两声。

    右手抬起握住姚凌舟掐他的手腕,瞬间把人冷白的肤色也染上红色。

    他讨好地摩挲姚凌舟腕上的凸起,道:

    “别生气,我去罚站。”

    “但是姚,”纪寻又咳嗽一声,认真,“别人送的东西,还是不要了吧。”

    “我替你解决,好不好。”

    姚凌舟紧盯纪寻这张脸,满不在乎,偏执执拗。

    余光里映满那只被鲜红染湿的手,姚凌舟咬合肌轻动:“纪寻,信不信下次我对准的就不是你的手了——是你的脑袋,你的心脏。”“随便啊,”纪寻道,“给你杀嘛。”

    姚凌舟立马持枪指他眉心,纪寻淡然直视。

    被血染满的骨节分明的手掌中,弹孔从手心透到手背,就像大猫耳朵上的那个,等结痂长好说不定也可以当倍镜。

    但在姚凌舟眼底的那点空缺却在慢慢地长合;一分钟后,纪寻手心完好无缺,血肉俱在。

    姚凌舟眉头紧蹙,眼底毫不吝啬地泛出震惊。

    怎么回事?为什么?纪寻为什么变得和他一样了。

    不是,甚至比他复原的速度还要快。

    似乎一样,又似乎不是那么的相同。

    可纪寻之前明明不是这样。

    姚凌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从小就是这副样子,但他从来都是把自己当成怪物来看的。

    他就是一个怪物。

    眼睛颜色不同,晚上可以像猫似的看得见;死不了,莫名其妙完全没有原因,让他与任何人都格格不入。

    别人知道了肯定会害怕,国家知道了也肯定会研究他吧。

    他就不像是这个世界上的正常人类。

    “这是什么?”姚凌舟抓住纪寻的手,冷硬地干巴巴询问。

    “再生能力。”纪寻回答。

    “什么再生能力?”

    “不记得,”纪寻说,眉宇蹙起,又微微放松,“记忆被清除了——好像。”

    姚凌舟握纪寻手的力度不自觉地微紧。他知道纪寻失去了记忆,但没想过纪寻连“失忆”这件最简单、他自己也最应该知道的事都不记得。

    “什么是再生?”

    “断腿断手,能够再生。”

    姚凌舟抿唇,一言不发。

    “刚才的弹孔也是缺失了人体组织,所以再生长全了。”

    姚凌舟起身,面色冷硬。

    听起来似乎是种超能力,但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不是超能力。人类就是人类而已,还没进化呢,”纪寻也从地上站起来。他掏出巾帕,拉过姚凌舟的手,轻轻擦拭他手上被自己弄脏的血污,更加严谨地解释:“反正我不是进化,目前世界上也没这样的消息。应该是一种芯片。”

    姚凌舟蓝色的眸子里满是冷然:“你被研究了?”

    纪寻细细擦拭他的手,头都没抬:“应该。”

    “为什么没人告诉你?”

    连自己是不是被研究都要回答的留有余地,应该,呵。

    好一个应该。

    “告诉了,”纪寻道,“签了绝密协议。”

    不然他连自己有再生能力都不会知道。

    “那你就这样告诉我?”

    “我什么都会告诉你。”

    姚凌舟冷笑:“刚开始也没见你说。”

    纪寻轻声:“我不记得。”

    除了知道自己可以再生,不会死,知道签订了绝密协议,他不知道具体是谁清除他的记忆,不知道被清除记忆之前都发生了什么。

    甚至根本不知道这个再生到底是种什么东西,又是怎么产生的。

    如果不是再次遇到姚凌舟,他连想到这些事情都不会。

    在此之前的所有时间,他时常对着戒指发呆,却想不起任何一个曾经和自己在一起的身影。

    犹如他从未有过爱人。

    时间过久,纪寻慢慢地都说服自己,戒指只是件装饰品,没有任何意义。

    *

    各国联合A1研究所。

    “滴——”

    “滴——”

    硕大的白色空间,悬浮在半空的小小盒子发出红色警告。

    小盒子是有铅笔盒大小的长方形,长得像个有耳朵的WIFI,竖直朝向天花板的耳朵一个亮起红点,灭掉,另一个紧接亮起。

    绵长的“滴”音经久不绝,犹在嘲讽地逗人玩儿。

    “怎么了?”带着厚厚眼镜的中年男人抬起头,镜片后不大的眼睛锐利非常。

    被盯一眼就像被什么可怕的东西钉在地上。

    他的头有点大,好像脖子上顶着个实心的圆润皮球,右侧头皮有片不再长头发的地方露出独属于疤痕的那种白,是烧伤,有点发皱。

    有成年男人的拇指指甲盖大小,像小型脑花。

    脸长得不错,虽然已经230岁已经迈上老年人的路,但目前还算中年人。

    眼角细纹不算明显,只有眼里的无限东西能让人知晓他经历了太多。

    有个年轻人跌跌撞撞地跑过来,道:“波岚老师,绝密协议被触动,有人违反了协议。”

    “哦?”波岚感兴趣,“猎人?”

    年轻人小心点头:“啊。”

    波岚推开眼前的仪器,从把他卡在角落的座椅里站出来,亲自去确认。

    “WIFI”盒子依然在锲而不舍地明灭,每显示一下,红光上空便紧跟一行数据小字。

    【机密泄露,即刻抹杀】

    年轻人吞咽口水:“要启动程序抹杀吗?”

    “孩子,你话太多了。”波岚抬眸,慢条斯理地柔声道。

    他眼里带着些笑,却令人望而生畏浑身冰冷。

    年轻人立马绷直身体道歉:

    “对不起,波岚老师。”

    波岚笑了笑:“没关系,出去吧。”

    “滴——”

    波岚关掉仪器,让它别再叽呱乱叫。

    厚重镜片后的眼睛带了丝探究,以及趣味。

    抹杀?放在被彻底改造的人身上,只要是签订绝密协议再将机密泄露出去的,程序会自动开启抹杀消除。

    但这个人,抹杀不了。

    当年他的脑部是坚定拒绝被染指的。通过脑数据设备相连,上面要救他,他却在意识到自己的大脑都不再属于自己,选择了几次三番和ProfessorT对峙。

    【拒绝再生】

    满屏的四个字,每一次都坚定无比。

    把自己搞得差点真的没命。

    真是个顽固的孩子。

    最后当然是ProfessorT退步了。

    他们需要猎人。

    他会杀了任务目标的。

    这就够了。

    想到ProfessorT,波岚唇边无法抑制地挂上嘲讽的弧度,笑他愚蠢。

    研究努力了60年,竟然在那种时候心软,简直是种背叛。……

    “我什么都不记得,”纪寻半蹲在地,用巾帕擦拭姚凌舟方才同样被他弄脏的裤脚,“别生我气,好不好?”

    他抬头,以一种极其卑微的姿态看姚凌舟,道:“姚,我很难过。”

    视线从上往下看时,总会给人一种蹲着的那个生物有点可怜又有点可爱的感觉。

    比如大猫这样看姚凌舟的时候,姚凌舟就什么火都发不出。

    幸好,狗纪寻不是大猫。

    “跟我有什么关系。”姚凌舟声调冷漠,脚踝微用力,就将自己的裤脚布料从对方手里扯了出来。

    八年,不是八个月,更不是八天。

    纪寻难过?呵。

    大猫还缩在床角毛发未顺,口里仍旧呜呜咽咽地低吼,这次看纪寻真是在看仇人了。

    但它兽瞳里的惧怕毫无保留地裸.露无遗。

    姚凌舟蹙眉,过去抱住大猫的头,检查它颈侧到底是不是完好无损。

    “嗷呜……”

    一挨到姚凌舟,大猫就将脸全部埋进主人怀里,寻求最基本的安全感。

    没有伤口,姚凌舟也非常确认,当时纪寻的匕刃没有碰到大猫的皮.肉就被子.弹打伤了。

    纪寻静静地看着姚凌舟安抚地摸大猫脑袋。

    他站起来,抿唇安静沉默。

    “告诉你再生能力这件事的是谁?”姚凌舟随口问。

    纪寻紧随答:“钟上将。”

    姚凌舟:“钟夏冰?”

    话落,姚凌舟自己眉头先蹙了起来。

    特别是在听到纪寻的确定答案后眉毛就皱得更加厉害。

    纪寻:“嗯。”

    “姚,你认识钟上将吗?”

    认识个屁。

    姚凌舟根本不知道钟夏冰长什么样子,更没和国防中心的人有过什么交集。

    就连之前他和纪寻在一起,纪寻是为了杀他——这是他的任务。但纪寻也并不在部队,只不过他身上有种受过严格训练的气质,这次重新会见,听纪寻是上校,姚凌舟也并没多惊讶。

    所以姚凌舟其实并不认识任何军方的人。

    纪寻杀他是受了……谁的命令?姚凌舟心头忽而一凛。

    他们在一起的第四年,姚凌舟“自杀”证明自己死不了,纪寻就告诉他那个人的名字了。

    不是钟夏冰。

    但姚凌舟没印象。

    “你执行的是谁的命令?”

    姚凌舟几乎质问道:“当年杀我。”

    闻言,纪寻张嘴就要说,却又突然想起自己失忆,只能怔愣半晌,回答:“不知道。”

    但他在疑惑中笃定:“我没有瞒你,我告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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