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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幡扬起来,素绦悬在马车上,裴玄素亲自抱起赵关山,他们哀哭着把赵关山送回德毓坊的善国公。
赵关山半生谨慎,竭尽所能为帝皇效命,裴玄素还记得当初他对明太子銮驾转凌厉态度时,私下教他的那些话——他们这样身份,要以神熙女帝意志为意志,若对明太子继续恭敬,累积不得几次,就该被抛弃,就该活不下去了。
赵关山被封善国公,但其实这国公府他住得很少,他更多是待在西提辖司的值房里,以待随时奉召。
和寇氏那庞大如小城的府邸并不能比,但这个不小的国公府,没有一个血亲,也没有一个眷属。
只有面露惶惶的大小太监。
冰冰冷,空荡荡,树梢昨夜蓄的雨水浇在身上,浑身的都冷透芯。
灵堂很快设下了,黑色棺椁就放在上首正中。
韩勃和沈星痛哭失声,陈英顺等人也是,就连徐芳等人也不禁低头黯然落泪。
可韩勃撕心裂肺哭了很久,他突然发现,裴玄素自从抱赵关山回来装棺,上了三炷香之后,就消失了,一直都没见过人。
韩勃把赵关山当亲爹的,赵关山就是他爹!一腔悲恸刹那转为极大的愤慨,他蓦地站起来,冲往后面去了。
沈星差点被他撞翻,急忙起身追上了,“韩勃,韩勃!你别冲动——”
裴玄素不可能不伤心啊。
韩勃冲得很快,两三下就把沈星甩在后面了。
韩勃抓着一个人问了句,直奔后堂,冲进去,就望见了裴玄素。
裴玄素已经把整个善国公府肃清了一遍了,赵关山没有被夺爵,但随时都有可能会,他甚至已经备有车驾,随时移灵回永城侯府。
此刻正撑额坐在左侧一张太师椅上。
韩勃冲进去的时候,见到这一幕,他刹那恨极,正要怒喝,裴玄素抬起头来,韩勃却一愣。
裴玄素双目赤红,神态中有一种隐忍到极点的神色,他极克制地抬头看冲进的韩勃,露出的虎口和颈部位置都扎着金针。
韩勃顿了下,嘶哑:“……裴玄素,你没事吧?”
他想起了裴玄素的情志病。
说着,但两行泪倏地自眼里淌下,韩勃哽咽,哭出来了。
“裴玄素!裴玄素!爹死了,爹死了啊——”
他痛哭失声!
韩勃什么时候都是倔强不驯的,此刻蹲在地上,呜呜哭着,眼泪哗哗。
裴玄素从赵关山死后,脑子就嗡嗡的,老刘担心他会影响正恢复的病情——他已经按赵关山吩咐提前准备了药,立即把药给裴玄素服下,又用金针刺穴通窍。
裴玄素不用,但老刘说这是赵关山遗言叮嘱,他才受了。
裴玄素站了起来,他慢慢的,伸手把那些针给拔,针药齐下,他那种一阵阵窜过的热流感已经消失了,只是心中愤恨却前所未有的巨大!
“彭——”
裴玄素狠狠一脚踹在隔扇门上,当场把整扇隔扇门踹飞,轰隆地砸在院子上。
他恨极了!
什么应该不应该,罪孽不罪孽,这都是皇权倾轧下的牺牲者。
他是,赵关山是,韩勃也是,沈星都是,这东西提辖司所有阉人全部都是!
凭什么啊?!
他想到明太子对他做过的种种事情!无端端几乎死绝了全家,他父亲甚至死无葬身之地!
想家变后过往种种困难求生和苦苦斡旋挣扎。
还有眼前的,他义父一生身不由己,却背着他认为该是自己的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