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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过了一天,那个年逾五旬的男人就苍老了许多,原本倨傲膨胀的身形垮成一团,甚至头顶也冒出白发几缕。
“孙董,”贯山屏在孙跃华对面沙发上坐下,开口询问,“您专程约见,具体是要和我谈什么事?”
孙跃华却像没听到他的话一般,只是双手捧着一个相框,继续自言自语地念叨:
“知道为什么东埠被叫作‘欲都’吗?”
并不是真想听到检察官的回答,他沉浸在自己的心绪:
“因为不论是谁,只要来到这座城市,就会开始做一些之前不会做的事,说一些之前不敢说的话——宛如找到自己‘欲望’所在之处。对,不论是谁,只要身处东埠,最终都会沉溺于‘欲望’,逐渐变成另一个人的模样。”
王久武刚才一直跟在贯山屏身后警惕左右,慢一步进门,到此时也仍未落座。在孙跃华喃喃自语时,褐眼的青年正环视办公室内部,确保暗处没有第四人埋伏。
余光跃入一抹薄淡灰色。
定睛一看,青年发现凹井这张方几之上,比他先前来时多出了一个鱼缸。荧荧辉光自其中散入四近昏暗,一只半指长的辉水母,正舒展万千触须,漫无目的地在鱼缸里上下漂荡。
方几一侧的检察官也注意到了鱼缸和水母,神情思索。
“贯检,你也是外地来的,对吧?”孙跃华突然叫他,“你有没有想过,为何东埠能有这种魔力,可以影响一个人的品性操行?”
“我听到的说法是,东埠城市文化开放包容,向来鼓励人们作回真实的自己,大胆逐梦。”
“放屁,傻子才信旅游手册上印的屁话。”
全然抛弃了涵养家教,鼎跃孙氏长子对此评价得相当粗鲁。光鲜面具早就破碎开裂,男人索性不做不休,忽然将右手伸进鱼缸,用两根手指夹起那只辉水母的伞盖,一提一拽,而后狠狠摔到桌上:
“都是因为这畜牲!就是它把毒散得到处都是,瓦解人的意志,摧毁人的心智!”
辉水母没有反驳这番指控。
这条小生命甚至都没有挣扎,也没有能力救治悉数折断的触须,静默地伏在桌面,化成了一小滩水。
但这并没有抚平孙跃华陡然升起的怒火。
依然捧着相框的左手剧烈颤抖,隔着冰冷的玻璃,男人用拇指摩挲里面的照片:
“我家薇薇,就是这畜牲的受害者!她本来是多好的一个孩子啊,可爱,又可靠,还很上进……”
这个时候,王久武走到沙发旁,在贯山屏身边坐了下来。正好借这个动作,他微微探身,看清了孙跃华手中的那张照片——
鼎跃集团大会场,照片拍摄的时候,孙雅薇应该不到二十岁,还绑着稍显稚气的马尾辫,素面朝天,却已经能站在主席台上,对着下面的职工讲演。
“一年多之前,她忽然就变了,变得开始使性子耍脾气,不负责任,不讲理,宁可让交给她的子公司破产也不去打理……甚至还、还?天天吵着闹着,要嫁给一个检察官,一个结过婚带孩子的检察官!”
贯山屏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
而对面的孙跃华头也不抬,将手中的相框捂上了自己的胸口:
“我那时该多留意的,怎么就当成是迟来的叛逆期了……我为什么要由着薇薇性子胡来……没了,我就这么一个宝贝丫头,就这么没了……”
怒火在此时已转成了一种喘不过气的抽噎,年过五旬的男人全无形象地抹着眼角渗出的泪水,狼狈至极。饶是见惯了生离死别的基金会顾问,看着这副不堪模样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