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二)火(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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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单飞白跟前,掀掉他的头盔,就着水箱被炸烂的豁口,直接往单飞白脸上浇。

    沾着燃料味道的水让昏迷的人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睛,嘶哑着嗓子叫他:“……宁哥?”

    宁灼也懒得和他解释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俯身去检查他的伤势:“嗯。”

    单飞白的手指勉强还能动。

    他抬起手来,摸上了宁灼被热浪烤得滚烫的鞋尖,用指腹轻轻擦掉了一滴落在他右脚鞋带附近的血。

    宁灼低头,轻啧了一声。

    仿生人不会流血,那大概是自己的血了。

    刚才手臂被轰烂,他的脸上身上也有不少地方被爆·破碎片波及。

    不过他的皮肤被烤得生疼,肾上腺素的作用也没褪去,还感觉不到有哪里疼。

    宁灼今天穿的鞋有点薄,被他一摸,脚趾微痒着往后一缩。

    他不满地一抬脚,用鞋尖轻踩住了单飞白的手背,以示警告。

    单飞白惯性地想笑,要张嘴,又吸入了烟气,爆发出一串咳嗽,痛得他脸都白了。

    宁灼也终于找到他的伤处在哪里了。

    脊柱断了。

    被唤醒痛觉后,单飞白轻声呻·吟起来。

    他的呻·吟声很低,却痛苦异常。

    脊骨一断,软组织生生摩擦神经,那种疼痛是要命的。

    宁灼皱眉,一把合上了他的头盔,把单飞白与烟气隔离开来。

    ……麻烦。

    他用水箱里还剩下的水草草浇到自己身上,返身取来两张篷布,将厚厚的篷布两角用刀打孔,割出一条篷布绳,从两个孔眼横穿过去,粗粗打好结系在腰上,做了个简易的拖床,把单飞白移动到上面,顺手把自己那半截被轰烂了的手臂也扔了上去。

    刚才那一战,打得宁灼只剩下一条半胳膊,做这样的精细活还是费力了些。

    好在这工厂也没多少助燃物,东一堆西一堆地烧得很不认真。

    呛是呛了点,一时半会儿倒还烧不死人。

    忙完后,宁灼又把还在火里烧着的仿生人的脑袋一脚踢了出来。

    他嫌烫,就用脚有一下没一下地踹着,把这颗脑袋和单飞白一并带出了火场。

    很快,他重新呼吸到了新鲜空气。

    远方隐隐传来救火车和警车的红蓝色光。

    但声音听着还远。

    “白盾”今天晚上出了大事,内部乱成一锅粥,也不知道是哪个热心肠的小警察,这个时候还跑来这种不重要的地方出警。

    宁灼看了一眼不明不白重伤,这会儿又晕过去了的单飞白,这会儿才想起来生气。

    他掀开了他的头盔,泄恨似的一把掐住单飞白的腮帮子,又怕把他摇死了,只能咬牙切齿地生闷气。

    他真要死在长安区,或是被别人看见他半死不活地和自己呆在一起,整个“海娜”都有大·麻烦了!

    可照他伤势的严重程度,用篷布做简易急救床把他挪出着火的工厂已经够危险了。

    要是把他生生用摩托车载回去,他必然死在半路。

    宁灼现在急需一辆四轮车。

    经过一番思考,宁灼暂时放弃了打劫警车的准备。

    这个仿生人既然蹲守在这里,守在重伤的单飞白身边,必然有他的目的。

    目的达成后,他总不会步行离开吧。

    果然,宁灼稍一搜索,就在工厂后丛生的蒿草丛里发现了一辆白色皮卡。

    有点麻烦的是,车门是指纹锁。

    宁灼懒得再去工厂里捡仿生人的手臂,索性一肘捣碎了玻璃,顶着震天的警报声,把仿生人的脑袋往车辆启动的面部识别仪上凑。

    因为他的脑袋被宁灼捏得稍有走形,宁灼尝试了好几次,才成功发动了车子。

    将断肢和单飞白一起运上货厢,宁灼回头对自己的摩托车说:“没有你的位置了。”

    摩托射灯亮起三下蓝光,发出一声短促的鸣笛。

    宁灼不为所动:“听话。阿布。自己回去。”

    摩托又短促地鸣笛两声后,引擎声骤然轰鸣而起,自动择定了方向,带着一车的小零食,疾驰入夜色之中。

    抽了自己的腰带,给单飞白做了个简易固定后,选了一条和警车来路不同的路,踩下油门,单手开车,向“海娜”基地疾驰而去。

    昏迷中的单飞白侧过身,伸手摸索一番,无意识扣住了宁灼随手扔在他身边的、半截残缺的机械臂的手指。

    他使不上力气,只能一点一点地抓紧了那残破而修长的手指。

    攥不紧,就贴着。

    ……

    五分钟后,一辆带有“白盾”的警车在工厂前停下。

    有个年轻小警察刚从副驾驶爬下来,就被兜头而来的热浪冲得大声呛咳起来。

    平了平气,他左右环顾一圈,小声抱怨起来:

    “林哥,我都说了这块地方已经被围起来了,没人来。也烧不着谁,最多把工厂烧塌了,把后面的那块杂草烧没了,开发商高兴死了,这不给他们省了一笔钱?”

    从驾驶座里下来的“林哥”,双眼被一条单向透视的白色绷带缠住了。

    他的下半张脸像是被什么不大锋利的锐器划烂了。

    十三道类似缝纫过的断续疤痕在他脸上纵横交错,起笔处是左侧的一颗颊边痣,左侧嘴角被撕裂后,强行勾勒出半个笑脸。

    他拿着通讯器,和那边直打哈欠的救火队沟通:“请快点来。”

    和这张好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脸相比,他的声音相当温和。

    旁边的小警员继续喋喋不休:“今天晚上出大事,肯定有些小混混趁乱出来打秋风。瞧,林哥,我舅舅刚刚说了,十分钟后发戒严令,只要在街上晃荡的小流氓统统抓起来,咱们去抓抓趁机闹事儿的,想办法从他们身上弄点值钱的花花,不比在这儿找个破厂的碴儿好?就算有人蓄意纵火,烧个破厂,图什么呢?”

    “对啊。”银槌市长安区第三别动队副队长林檎反问,“烧个破厂,为什么?”

    小警员一时语塞:“搞不好……有熊孩子到这儿玩?”

    林檎看着他:“偏偏在今天?现在?”

    见小警员说不出话来了,他不再多话,把深黑警服的袖口平平挽到齐肘,下达了指令:“干活。排查周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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