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三)海娜(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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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分钟后,查理曼先生从别墅里走出。

    他抹了抹精心打好了发胶的头发,疼得微微一咧嘴。

    刚刚妻子发狂,抓住了他的头发,险些把他的头皮揪下来。

    直到亲眼确定镇静剂发挥作用,查理曼先生才硬撑着一个光鲜外表,衣冠楚楚地走出门来,把一个体面的自己放进那些在暗处对准他的镜头里。

    他风度翩翩地整一整西服,表情平淡地问:“我说的话记住了吗?”

    管家把惊惶隐藏在恭谨之下:“记住了。”

    被他亲手杀死的儿子一共拥有过三张脸,三个身份。

    警督之子,金·查理曼。

    变态毁容杀手,巴泽尔。

    变态毁容杀手的接班人,拉斯金。

    当务之急是要尽快采取动作,把“金·查理曼”转换为“巴泽尔”的关系链切断,并销毁上下游的一切数据信息,把自己儿子的脸模数据彻底从这个世界的数据库中抹去。

    接着,就需要用钱堵上几张嘴。

    实在干系重大的,就直接让他永远闭嘴。

    比如说那个两次为儿子换脸的整容医生,让他“抑郁自杀”是最适合的。

    等把这些大事办完,就能收尾了。

    只要引导一下舆论,把大众的关注重点从“死而复生的变态毁容杀手”,分散到犯罪嫌疑人是如何破坏“白盾”安保,把原本安全无痛的致死药物氯·化钾换成让人痛苦而死的马钱子·碱,引发市民对安保现状和自身安全的恐慌,就完美了。

    倘若一切顺利的话,他最后顶多落得个失职反省的处分。

    坐回车里,查理曼先生的眸色变得愈发深沉凌厉。

    ——保住自己,他就能给儿子报仇了。

    首先要调查、要清算的,就是那些受害者和她们的家属。

    他们是最有动机的。

    想到这里,查理曼先生皱了皱眉头。

    哦,好像还有个雇佣兵参加了这件事。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从注射台上下来的儿子,会藏在那辆“铁娘子”上,被一无所知的雇佣兵运送到没有被监控覆盖到的渔区,再交接给他信得过的人。

    那名雇佣兵并没能直接参与到这件事里,什么内情都不知晓,但根据汇报,他现在手里应该还拿着那辆“铁娘子”的钥匙。

    ……这要怎么处理呢?

    查理曼先生用指节抵住太阳穴。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当初也是做了预案的。

    那个雇佣兵做完这单后,会立即深陷在一个大·麻烦中,再也无暇去深究他运送的“货物”到底是什么。

    只是昨晚太过兵荒马乱,那个雇佣兵只不过是庞大的救援计划中微不足道的一环,所以那个“预案”的落实效果,他还没来得及掌握。

    查理曼先生疲惫地合上了眼皮。

    算了,饭一口一口吃,事一件一件办。

    不重要的事情先押后吧。

    ……

    “海娜”急救室里,宁灼草草套了件无菌服,拉了把椅子坐在单飞白身边。

    闵旻把备用手臂给宁灼装好后,就拿着小闻测好的数据,去隔壁鼓捣单飞白的新脊椎了。

    好消息是单飞白的确醒了,坏消息是没有完全醒。

    重伤的人,意识很难保持清醒。

    在基地里来回奔波,宁灼所剩不多的精力也被耗到了底。

    急诊室一角放着个冰柜。闵旻喜欢在里面放成包的口服葡萄糖,插上棒子冻着。

    说是公用,其实就是宁灼用来补充糖分的冰激凌柜。

    宁灼拆了一根葡萄糖冰棒,懒懒靠在椅背上,一只脚踏在单飞白的病床边侧,并不抱什么希望地勾着他说话。

    宁灼好奇:“喂,什么人能把你弄成这样?”

    单飞白无意识地:“宁……”

    宁灼随手掏了把枪出来,横指在单飞白的颈动脉上:“打住,听清问题,想好再说。你要敢当着其他人泼我脏水,不如我现在宰了你干净。”

    或许是被脖子上的凉意吓到了,单飞白不再说话,乖乖抿起了嘴角。

    难得见他这样老实,宁灼沉下了眼睫,把冰冷坚硬的枪口沿着他微微起伏着的颈动脉滑动。

    玩了一会儿,宁灼直起腰来,以扳机为圆心,把枪在食指上一下下打着环,认真地打量起单飞白来。

    即使在重伤状态,他依然是锋利而英俊的。

    ……只是眼睛闭着,没了那股天然自得的散漫,叫人心烦。

    看着看着,宁灼又有了幻觉。

    眼前不再是二十三的单飞白,是一个比现在年轻得多的孩子,正睁着眼望他。

    一头鬈曲偏长的蓬松狼尾,嘴角浮着个小梨涡,笑嘻嘻地叫他宁哥,声音又脆又亮。

    ……同样叫人心烦。

    不管醒着还是睡着,不管过去还是现在,单飞白都是让人厌恶恼火的。

    快死了也不忘给他制造麻烦。

    在宁灼心烦间,单飞白又有了动静。

    他轻声喃喃:“宁灼,我还没带你看过我的桥……”

    什么桥?

    他的“磐桥”吗?

    宁灼没来得及细听下去,就听外间传来了一阵骚乱。

    其中夹杂着“宁兔子给我滚出来”的粗话,听也知道是单飞白带出来的那群“磐桥”的蠢崽子。

    宁灼慢慢晃了出去,撩开厚重的急救室门,和一张怒发冲冠的面孔正面对上。

    有个28、9岁的男人一马当先,冲在最前。

    他顶着个鲻鱼头,一条链状纹身从他鬓角一路延伸下来,缠住了他的脖子。

    宁灼认得他,他叫匡鹤轩,擅长近身格斗,被自己打断过肋骨,不记得是两根还是三根了。

    匡鹤轩急得眼珠子都是红的,如今见到宁灼,几乎要扑上来活撕了他:“我们老大呢?”

    “再喊大声一点啊、”宁灼冷冷道,“挺好,他快死了,你们鬼哭狼嚎的再给他补个临门一脚,就可以等着给他烧头七了。”

    闻言,匡鹤轩眼里的愤怒仍是浓烈要滴出来,声调倒是老实地放低了个八度:“……到底怎么回事?”

    “他脊梁骨被人敲断了。人是我捡回来的。”宁灼简单概括现状,“我打算给他换个新的。”

    听到宁灼的轻描淡写,匡鹤轩脸都给憋青了。

    即使在义肢风行的当下,换脊椎也是最凶险最要紧的手艺活儿,对机械师的水准是顶级的考验。

    不说他们两人积怨,单看宁灼吃着东西从病房里出来,这样的条件,他们能放心才见了鬼!

    匡鹤轩看样子恨不得把他活吃了:“宁兔子,你想把我们老大治死?”

    跟在他身后的另一个小年轻咬牙切齿:“匡哥,你听他的?肯定是他把老大给害了,假惺惺的演戏——”

    宁灼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个才不过十九、二十的小家伙。

    没见过的生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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