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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山无语,周笛让他上楼在她房间把她的古诗集拿下来,腿瘸了脑子再不能绣,她要背背古诗。因为受伤不方便上下楼梯,周笛睡在楼下的客房,但好多东西都在楼上,一人在家拿不下来,晏山回家刚好帮忙,他前前后后被使唤了几次,终于说明要罢工,坐在沙发上休息一会儿,才问:“我爸的情况怎么样了?”
周笛嘴里捋着《将进酒》,做着口型却并不出声,瞪着眼默背,而后深深地叹气,手把翻开的书反过来压在腿上,用低沉的声音说:“你爸是没有问题的,但上面不肯放人,还在问话,那种封闭压抑的环境最折磨人......”
每次周笛说起晏之立的事,语气就自动变得很禁忌似的,仿佛在诉说一个秘密。晏山读书时,过年晏之立还能在外面的餐馆和家里人聚餐,谈到某些事,大人会降低音量,各自眼神都警惕起来,在外也不能随意提起父亲的名字,因此许多时候,晏山觉得父亲不是一个真实的形象,而是模糊的雕塑,很金贵,他触碰不到。
晏山安慰周笛道:“只是要走正规的流程而已,又不会诬陷他,你不要操太多的心。”
“怎么可能不操心?”周笛拖着两个垂吊的黑眼圈。
是的,让周笛不操心是不可能的事,她操心已成了永久的习惯,从和晏之立结婚后她就开始了漫漫的操心之路,包括她自己的工作、晏之立的工作、晏山的学业,以及现在,晏山虚无的婚姻。她年轻的时候体态偏胖,脸是肉乎乎的鹅蛋,脖子不往后缩也是两层下巴,皮肤粉白,四十岁之后整个人被削去了一半,两腮凹下去,晏山每次见她,都总觉得她又瘦了一些,此时更是消瘦,他都怀疑她没有吃饭。
“你操心也改变不了任何事。”
“你倒是会安慰人。”周笛说,“现在想想,你不走这条路是对的,你做事向来沉不住气,难免会得罪很多人,到时候没有人收拾残局该走得多艰难。”
“不要假定毫无可能发生的事情,当初你们都跟我置气,现在变脸倒是很自然。”
晏山习惯周笛的数落,想到他要是走父母规划的路,早已喝出滚圆的大肚,脑袋上剩不了几根毛,酒杯变着法地高低碰着,心里一股恶寒。他看看表快到医院预约的时间,说我们去医院吧。
肇事者在门口候着,小个子男人,顶着一张干瘪的面孔赔笑走来,他提早借好医院门口的轮椅,周笛搀着晏山的手,有些不情愿地坐下,很深地陷进轮椅当中,这让她显得分外矮小,晏山有些不习惯如此模样的周笛。男人说周姐,这是你儿子?长得真帅真高,你简直太有福气。周笛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铜墙铁壁不会被几句套近乎的话攻破,该有的赔偿一分不能少。
男人话多,一路都在翻动嘴皮子,说他的车一直有刹车不灵的问题,前几次都是自己摔跟头,不管摔多惨都是拍拍手站起来,也没在意,那天脑袋反应迟钝了,直直撞上周笛,才出了大事故。晏山说你这不是故意祸害人吗,明知车有问题还不修,你要是往一辆货车上撞,有几条命都不够你折腾的。男人狂点头,连声道歉,说已经将车拿去修了。
医院人多,排队等着叫号,男人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