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刚到一件奏疏(上)(2/2)
他这意思是,想有所表现了,但需要找个切入点。
其实他们这样的人也没什麽选择,就算想投敌,对家也未必肯收,只能死硬到底。
赵志皋却不以为然的说:「苏州城的事情,林泰来会全部摆平,不用你们出力做什麽。」
转而又道:「你们不妨将视野放在扬州,这二年林泰来的重心其实在扬州,还需要一些助力。
而林泰来的妻兄也就是户部王司徒那边,也缺少言官帮着说话。」
言外之意就是,你们如果想出风头,还不如在扬州问题上多多发声。
在不背叛申首辅的前提下,顺便还能结好另一个山头户部尚书,何乐而不为?
齐世臣和柯挺便一起谢道:「多谢老大人拨云见日!」
又过两天,吏部召集部院大臣丶科道官四十来人在东朝房开会,共同商议「京察」的流程。
一般情况下,这种人多口杂的大会,往往有很多偷懒大臣缺席,但这次到会人员却很整齐。
一是因为最近局势相当微妙,大臣们都不想疏忽;二是「京察」实在敏感,大臣都想看看风向。
在皇帝不怎麽上朝的情况下,这种部院大臣扎堆的廷议,其实就相当于朝堂风向标了。
虽然大明官场以公文流转为特色,制度上并不讲究当面议事,但书面交流显然不能完全取代面对面交流,这是人性。
大臣们三三两两的站在东朝房内,主持会议的吏部尚书杨巍还没发话开始。
忽然刑部尚书陆光祖冷不丁的对户部尚书王之垣说:
「两淮巡盐御史蔡时鼎上疏奏称,有苏州卫千户林泰来在扬州城多次横行不法,请求刑部依法治罪。
并还奏称,苏州卫屯兵于扬州水次仓,诚为地方祸患,请求朝廷裁撤。
以上两点,王司徒以为如何?」
陆光祖乃是嘉靖二十六年进士,张居正的同年,很像是上一个时代的人物。
论起资历数一数二,当吏部尚书都够格了,在原本历史上确实也当过吏部尚书。
不过陆尚书很有个性,在官场三起三落,所以到现在只是刑部尚书。
王司徒冷哼一声,冷静的做出了判断。
把蔡时鼎弹劾林泰来的事情拿到这里说,显然冲着自己这户部尚书来的,大概想用林泰来拖自己下水?
这也没办法,做任何事情都是有代价的。既然自己包庇了林泰来在扬州城胡作非为,就要承受别人拿林泰来当把柄攻击自己。
踏马的,明明是申首辅摆烂了,怎麽别人对自己没完没了?
是不是把自己当成申党的薄弱外围了,先清理为敬?
然后王司徒看向兵部尚书王一鹗,「苏州卫官军驻守扬州水次仓的事情,大司马怎麽说?」
王一鹗原本是蓟辽总督,刚入朝接替了张佳胤当兵部尚书,闻言为难的说:
「如果大司寇以为,苏州卫官军为害扬州地方,多有不法之事,可以考虑移走。」
很多年前陆光祖在吏部工作的时候,帮王一鹗论过功,所以王一鹗不得不还人情。
其实大部分人都很惊奇,刑部尚书陆光祖居然帮清流势力?
要知道,几年前陆尚书还遭到言官围攻,不得不罢官了一段时间。
尤其当时蔡时鼎也弹劾过陆尚书,现在陆尚书却在帮蔡时鼎说话,真是有「气度」啊。
今天确实没有白来,这就是一个很重要的动向。
同时被两个尚书挤兑,饶是想强硬的王司徒也皱起了眉头,一边思考着深层次问题,一边琢磨着怎麽应对。
正在这时候,吏科给事中齐世臣跳了出来,「我有一个疑问,巡按巡盐这样的御史差遣实在要害,一般任期就是一年左右,以防止久任弊端。
而两淮巡盐蔡时鼎似乎任期已经将近两年,违反了规矩,这是为何?」
王司徒却愣了愣,有点受宠若惊。
他真没想到,申首辅的「御用打手」竟然主动跳出来帮自己说话,让自己享受了一把首辅待遇。
反应过来后,王司徒便对左都御史吴时来说:「外差御史都是都察院派的,关于蔡时鼎的任期,都察院作何解释?」
吴时来毫不犹豫的卖了左副都御史石星:「是石副宪力主让蔡时鼎延期。」
石星顿时感到蛋疼,当初是王世贞来信,请求让蔡时鼎继续干下去。
他作为复古派「续五子」之一,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当然不会违背老盟主的提议。
当时不觉得这算问题,没想到还成了黑锅。
齐世臣立刻大声说:「蔡时鼎违规超期,久任必有情弊,朝廷不可采信他的奏疏!
应当立刻另派御史去扬州,替换蔡时鼎,然后让新巡盐御史再去查明蔡时鼎所奏之事!」
王司徒赞赏的点了点头,首辅的「御用打手」果然好用,也附和道:「齐拾遗有理有据,言之有理!」
大司寇陆光祖喝道:「简直荒谬!难道因为蔡时鼎弹劾林泰来违法,就要先取消职务再调查?
那为何不同等对待,同时也撤了林泰来?
再说不只是蔡时鼎一家之言,还有盐商联名向许阁老投书,控诉林泰来违法,而许阁老已经把盐商的上书转给了刑部!」
许阁老就是次辅许国,徽商出身,和很多扬州盐商是同乡。
王司徒也是有脾气的,当场怒道:「如果随便几个人联名检举就能作为证供,那还要朝廷官员作甚?」
陆光祖答道:「联名检举固然有扰乱司法嫌疑,但反应的却是民意。」
忽然有个通政司官员走了进来,挥了挥手里的章本,开口道:「刚到一件奏疏,从扬州发来的,诸公理当知晓。
原兵部尚书张佳胤丶南京兵部右侍郎王世贞丶原兵部左侍郎汪道昆丶原河南左参政吴国伦等十数人,在扬州城联名检举两淮巡盐御史蔡时鼎!」
众大臣听到这个奏疏,无论是什麽立场,此刻齐齐懵逼,这是什麽鬼情况?
这帮半退休或者已退休的文坛大佬,到底喝了多少假酒,怎麽就一起检举蔡时鼎了?
率先回过神来的王司徒「哈哈」笑了几声,对陆光祖嘲弄说:
「敢问大司寇,几个盐商和一群文坛领袖之间,谁才是民意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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