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儿科圣手(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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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十名太医局医官被遣散。

    原因?

    很简单。

    这些太医,在元佑垂帘期间,与太皇太后身边的亲信内臣入内内侍省副都知陈衍,往来密切。

    为什麽往来密切?因为陈衍的差遣里有勾当御药院丶提举翰林医官局,属于几乎所有太医的顶头上司和直接管理者,不和陈衍打交道的太医是不可能在太医局混的。

    但新党可不管这些,他们也懒得一一甄别,索性全部发遣!

    很荒缪吗?

    不!

    这就是党争!

    不讲是非,不论善恶,不分对错,只讲立场。

    旧党如是,新党亦如是。

    往事在脑海中浮沉片刻,赵煦的心思就回归现实,他看着面前的钱乙问道:「钱太医,我脉象如何?」

    钱乙将放在赵煦脉搏上的手拿开,然后恭身拱手:「殿下脉象平稳,呼吸有力,旧疾已是大好,往后但需注意调养丶保温,莫要急冷急热便好!」

    赵煦点点头,道:「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上上辈子的他,之所以忽然暴毙,英年早逝。

    就是因为不遵医嘱,将钱乙和其他太医的告诫抛在脑后,在早春时节,和几个妃嫔在御花园里嬉闹。

    结果,感染伤寒,引起旧疾复发,持续高热,呼吸急停……嘎了!

    用新世纪网络上的话说就是:浪死的。

    如今重回少年,赵煦当然绝不会再犯这个错误。

    钱乙微笑着拱手再拜,就要告辞。

    赵煦却叫住了他:「钱太医今日缘何入宫了?」

    钱乙答道:「臣奉德妃娘娘令旨,入宫来给公主诊疾的,恰遇国婆婆,婆婆言殿下昨夜似有咳喘,便命臣来给殿下诊脉,所幸殿下吉人天相,脉象平稳,旧疾已有大好之兆!」

    钱乙的话,在赵煦心中,仿佛投下一块石子。

    「五娘……」他呢喃一句:「我怎忘了五娘呢?」

    脑海中,一个穿着彩衣的小小身影,一闪而过。

    「六哥哥!」那个已经忘记了模样,只记得很可爱的小姑娘,有着银铃般的笑声,性格乖巧懂事。

    「五娘怎麽样了?」赵煦问着。

    「启禀殿下:公主是伤寒之症,臣给公主开了药服下后,已是出了汗退了烧!当无大碍了!」钱乙拱手答道。

    「是吗?」赵煦不太相信。

    钱乙顿时语塞。

    赵煦的眼睛,认真的凝视着钱乙,道:「钱太医,我有些忧心五娘的病情,或有反覆之可能,太医可以留宿宫中吗?」

    「这……」钱乙为难起来,他只能委婉的道:「殿下,臣是外臣,非是内臣,这夜宿宫闱……」

    赵煦顿时耷拉下脑袋,垂头丧气:「这样啊……」

    「可是,我有些害怕……」赵煦低下头道:「害怕会发生像去年那样的事情……」

    钱乙迟疑了一下,他自然清楚,延安郡王在说什麽?

    去年一年,大内有三位公主夭折。

    都是如现在的皇五女一般的幼女。

    虽说病因不一,但是却都是在夜半时分,宫城落锁时发生的。

    从这个方面来说,延安郡王忧心胞妹合情合理。

    但,他钱乙只是一个小小的,翰林医学。

    在太医所属的伎术官系统中,虽属于骨干中坚,但他的资历太浅了,还没有通过太医局内部的入内内宿医官考核,是没有资格夜宿皇城的。

    依制度,擅越殿垣者绞,擅越宫门者流,大内诸殿,就属于殿垣,擅自出入,是要掉脑袋的。

    可钱乙更不敢拒绝!

    钱乙知道,此刻和他说话的人是什麽人?

    延安郡王,当今长子,未来的太子丶官家。

    即使他如今才八岁多,只是一个孩子。

    但,恐怕就是东西两府的宰执们,也未必有胆子直接拒绝这位郡王殿下的要求。

    何况,钱乙还只是一个小小的伎术官。

    就在钱乙正不知道该如何答覆,自己面前这个忧心胞妹的皇子时。

    殿中屏风后,传来一个声音:「钱太医,这几日便留宿皇城罢!」

    「本宫会下教旨与有司,命在皇城司,给钱太医准备一个靠近德妃宫阁的医廨,也会给内侍省下令旨,若德妃有急,可令太医从权,疾入宫阁!」

    是向皇后的声音!

    赵煦循声看去,便见着向皇后,从屏风后走出来。

    和早上相比,她显然重新梳妆过了一遍。

    身上穿着的衣服,从素色的常服,变成了一身典雅素静的青色褙子。

    头上也别出心裁的戴上了几朵用绢布丶金银制成的花簪,让她看上去更显眼,同时也更有母性光环。

    显然,向皇后是特意命人为她如此打扮的。

    赵煦见着,立刻明白,向皇后已经入瓮。

    所以,他也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一个乖巧丶懂事丶孝顺的孩子。

    于是,赵煦立刻从床榻上起来,跪在床榻上,对向皇后磕头道:「儿臣代五娘,叩谢母后!」

    「六哥儿何必与我见外?」向皇后笑意盈盈的走到赵煦面前,将他扶起来,心中却多少有些失落。

    「早间的时候,六哥儿可是抱着本宫抽泣呢!」向皇后心中悠悠的想着。

    旋即她就给赵煦找起理由了:「六哥儿那时,许是忧心官家,孤苦无助,乍见本宫,终于得了保佑拥护,才会那般……」

    「如今,六哥儿镇定下来,自然与吾疏远了……」

    「终究不是亲生的骨血!」

    向皇后顿觉心如刀割,可她却不得不强颜欢笑。

    正失落着,被扶起来的皇子,却已经伸手勾住了她的脖子,像个小猴子一样,吊在了她身上。

    「就知道母后最好了!」

    皇子稚嫩的童声,听在耳中,宛如仙乐。

    那环住脖子的两只小手和那小小的身子,更是让向皇后的心情,在这短短瞬间,好似从冰冷的深渊飞到了云端。

    让向皇后的心脏,忍不住扑扑的跳。

    「圣人对殿下自是极好!」身后的阎守懃,适时的低头说道:「郡王殿下有所不知,殿下小睡的这小半个时辰中,圣人一直在殿下塌前守护保佑!」

    「臣亲眼看到,圣人为殿下叠被角十数次,保佑爱护之情,实在是无可遮掩!」

    向皇后听着,心中对阎守懃无比满意。

    只觉这个内臣,真是机敏忠心。

    「儿臣调皮,让母后忧心了!」赵煦当然知道,应该说什麽话,来让向皇后高兴:「待儿臣长大了,一定孝顺母后!」

    向皇后的眼眶,顿时就一片湿润。

    她轻轻抱住这个小小的皇子,感受着他身上的体温:「有六哥今日这句话,我便足够了!」

    ……

    注:孙用和丶孙奇父子,自称是孙思邈后人,他们是被仁宗曹皇后带到汴京的,有证据表明,孙用和曾经是曹皇后的家庭医生。我们今天中医的重要典籍《伤寒杂病论》丶《金匮要略》,能够延续到今天,这对父子居首功,他们在仁宗时代,整理和编纂了这些当时几乎逸散的医书,然后通过官方的雕版印刷,大量出版。

    注2:髃臣,宰执的别称,与辅臣相同,髃,肩膀丶臂膀的意思,这是皇室对于宰执的专属称呼,所以,外人用不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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