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 与子同仇(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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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无洞没有一丝遗漏地把一切交付了几百里外的少女,因为他早在许多封来信中见过她卓异的洞察和冷静的仇恨。

    裴液看完最后一段,缓缓合上信件,重新装回了少女的小包中。

    「.

    别过了,李少掌。我知道这是一次赌博,可能会赢,但也更可能会输但我没有别的办法了。

    因为如果那就是真相,那我们所有人都离它太过遥远。只有我侥幸和它牵起了一条隐约朦胧的线,这条线没有任何的支撑,完全凭我的思维的攀上去,现在我在流血,有些机能正在迟钝.也许某刻一个恍惚,我就再也没法把它连起来了。

    现在崆峒也没有任何可以使用的帮助,我必须得想办法把它固定下来。

    听起来有些重任在肩.不过独越昆仑,一直就是鹤检的使命。」

    他当然做到了,没有死在昆仑之下,也没有输给瞿烛,「用自己的尸体来破案,是每个鹤检都掌握的能力。」

    裴液还记得和无洞分别的最后一幕,他说他要赌一把,不能再帮他了。

    「接下来,你可能会过得很艰难,很痛苦,还可能会死在这场漩涡里,谁也不能保证任何事情。」老人那时看着他轻声道,「但如果赢了我们就彻底赢了。」

    裴液此时才看清那双安静的灰眸。

    原来在那时,那位老人就已经身处绝境。

    他比所有人都走得更远,当他发现这一切之时,身边已经没有同伴。

    那是崆峒深山,明剑主和莲心阁被困于【山中甲子】,欢死楼就要推进他们二十年的图谋,这里是彻头彻尾的魔窟,崆峒祖师和欢死戏主,早就苟合一处。

    他没有办法力挽狂澜,也实在无法掌控这样庞大的案件;他当然也不能告诉裴液,因为那人比他更早注意到这位少年,让他在那人的掌控中随波逐流,比将其拉到自己身边更有生机。

    是的他相信他。

    在二十年前他就认识了他,三天前他们还在金玉湖底并肩而战,几天来他们一直朝夕相处.隔墙而立。

    相信他的强大丶面对他的强大。在这样大厦将倾丶举目皆敌的境地里,老人唯一能做的,也不过是拼命赌上一把。

    他侦破了这个案子,尽管没有人为他执行这个结果。

    除了李缥青。

    她在推开自己的门前,一定调整了很久情绪和神态。

    他们那样分开,本不该是如此若无其事的见面。

    裴液开门看见这张面容时整个人如被冻结,心脏一下子被什麽攥紧。他还记得分离时她的处境,那令他几乎没办法露出哪怕一个勉强的笑。

    她理应是一样的状态的,现在已不是受挫后还安慰好自己再露出笑脸的时候了,他们真正分开,无论多少次梦回,思念只能压抑,压抑只会导致痛苦。

    只因她现在背负着更沉重的事情。

    裴液不知道她打算怎麽做,也许她联系了天山,打算拿到证据后提请仙人台;也许她会在府城继续展开调查,哪怕对方是真正是一手遮天.总之她一直那样坚韧。

    反正,她绝不肯向他透露一点迹象。

    所以她显得很轻松愉快,为了掩饰这一点,把分离的伤意也一并掩饰了过去。

    系羽书就在她的包里,她知道他前些天经历了什麽,现在又有多麽荣耀她绝不会把自己身上的重担透露给他。

    现在不是海誓山盟的时候了,互相坦诚的承诺已经中止。

    少女一直分得很清。

    可是,她能有什麽办法呢?翠羽在少陇既没有经营也没有靠山,谁认得她翠羽掌门的名号?

    不过又是拼尽努力和性命。

    少女带着重伤孤身一人来到这座大城,所见只有沸腾的欢呼,他们在喧嚣丶庆祝,而那个名字位高权重丶如日中天,系羽书上都是他的功绩。

    因为这件事就应该终结在这里了。

    裴液走在前往仙人台的寂凉长街上,安静想着。

    瞿烛没有那麽罪大恶极,他一生所做的事情,不过就是「反抗」。

    反抗埋星冢的圈养,反抗欢死楼的控制,反抗天公的判定.直到现在,正如他和自己所说,「我想看看,是什麽在掌控这个世界」。

    他也确实覆灭了欢死楼,并不是说不过去。

    何况现在已经没有任何证据了。

    所有人都知道,欢死楼之案已经结束,在这种时候,伱拿什麽指控一位位高权重丶毫无瑕疵的新任都督呢?一张嘴吗?

    谁肯支持他呢?如果这位都督有问题,那麽这二十年里,整个少陇府衙都脱不开关系。

    当然,还有仙人台。他可以和章台主认真倾谈,也可以写信给明姑娘,这都是更合理的办法。

    但是他并不熟识这位台主,也许章萧烛同样有所参与,而门派和朝廷的关系正如此敏感,云琅山究竟可不可以介入朝廷,推翻一位实权都督?瞿烛也许已经为这种揭露做了准备,他会猝不及防吗?他向李缥青发了剑函,那或者就是试探,而且少女的入城他很可能已经预知,如果想要发难,也许应该先装作什麽都不知道.

    但他其实懒得想那麽多了。

    ——他已经三次输给他了。

    如今又已身在他构筑的大圆里,如果他是少陇最风头无量的新贵,那麽他就是背后最庞然的靠山,智计丶猜测丶博弈.什麽时候才是个头呢?

    揭露出来,能赢丶亦或不能赢,他不想再那样把判定的权力交予人手了。

    如果再来一次,也许他不会劝说捉月楼的杨颜。

    隋大人那天说得很对,很多事没有正邪,只是不同人们之间利益的冲突。当时若没有冲动,纪长云也许就会和他们并肩搏杀欢死楼;瞿烛天生剑赋若好些,自己和他也许就真是最密切的同道。

    可自己当时也回答了.「我不在其中。」

    裴液听着玉剑台下狂热的欢啸,能够在几十万人面前以剑扬名,一定是那个山城少年梦寐以求的事。

    他听着前方阁子中的掌声,那里欢洽融融,一切都已为自己准备好。

    他拔出玉虎,挺剑走了进去。

    崆峒山崖上的那个清晨并非没有价值,当他拼尽全力丶终于暴怒地把斩心琉璃钉进那袭黑袍的胸膛时,他已经为他示范了一次如何以弱胜强。

    比起用【少羽监】扳倒【大羽监】。

    也许他更习惯用六生杀死一位谒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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