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信(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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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法子,你是十四年的玉翡正传,应当从剑理去习【衔新尸】,先看」

    李缥青合上:「看了吧,剑主之前给我写的信,我多读两遍不行麽。」

    她刚刚脸上确实是浅淡温旖的笑意,那是看心爱丶尊敬之人的亲笔应有的表情,管千颜此时也有些羡慕,嘟嘴哼了两声挪开了目光。

    李缥青淡淡一笑,把书往自己这边挪了挪,继续低下了头。

    这次她把明剑主寄来的信也轻轻翻了起来,露出下面埋藏的一页。

    是另一张有些脏皱的丶字迹歪斜的信纸。

    这些墨迹时深时浅丶歪歪扭扭,显得又乱又脏,可见书写之人不止笔上生疏,书写环境也一定很为难。

    「缥青,

    对不起。

    没有和你说就自己动了剑,我昏了六天,一定让你着急忙碌了很久。

    但是你现在不用担心了,我已经坐在去神京的车上,看管的人们都对我很不错,帮我疗伤喂食,我在神京也有很多朋友,你放心好了。

    (笔墨在这里踌躇了一会儿)

    缥青,崆峒的时候伱给我写了好多封信,我都没有回你.每一封你都劝我别冲动,每一封我都没有听进去。

    我那个时候,真的感觉沉重的黑暗从天上压着我们,伸不开胳膊,也喘不过气来。仙君在我身体里虎视眈眈,诏图想吞了我;外面全都是黑的,到处都是令人心神绷紧的迷雾。总是面对无法战胜的敌人,你还背负着完成不了的仇恨.我真的很想把它们全都捅破,缥青。

    它把我们压得全都不像自己我每次一想到你高兴地说『翠羽剑门要站起来了』,想到咱们两个在湖中开开心心地划船.就总觉得那是一场不真实的梦境。

    但我还是想把它还给.我们。

    因为我同样也不想看见那样的你,缥青。

    把师门沉重的仇恨背在自己身上,我知道翠羽剑门宁碎不折,所以我更喜欢看到它向着太阳展翼,而不是在阴影中随时准备与仇人同归于尽。

    你那麽聪明,笑起来又那麽好看,就应该多笑(这句被很浓的墨勾去,又被另一种清丽的细笔在旁边复现。)

    反正对不起缥青,我那时还一直和你赌气。

    分开时你送了我小失翠,我却一句话也没跟你说.其实我有很多话和你说的,后来我听说了分离要互赠诗句,可这时想不出来,也没有诗集可翻.反正我总是莽莽撞撞地做错事,缥青,对不起。

    带着玉翡山恢复它昔年的荣光吧,至少现在少陇.乾净了。」

    这封信纸被珍贵仔细地捋平在书页中,显然已不止被看过一次,李缥青轻轻捋着仍然皱起的边角,这时台上陈礼怀微笑道:「玉翡剑何以离『羽』意更近,请少掌门和白斐公子来为我们试剑一场便可知晓了。」

    管千颜偏头看向身旁的少女,见她眉间又是那令人痴怔的笑意,正合册轻喃:「你每一次都给我照彻心扉的力量啊」

    然后她轻叹着抬起头来,提剑礼貌一揖,在众人含笑的欢呼中走入了台心。

    马车已经驰了很久了。

    已然将近云琅地界,又是月下原野,秋夜又凉又静,车厢中只有女子轻缓的捋纸声。

    「明姑娘,

    这封信我故意很晚才发给你,你收到时,大约已经过去七天了。

    很高兴那天我给你买了梨子汤,也把准备了很久的诗送给了你因为后来我才想明白,世事真是不可预料,总想着『以后我要做什麽什麽』,实际是在给自己埋下抱憾终身的引线。

    明姑娘,谢谢你教我一路剑术,我也教你下象棋吧!

    你瞧我下面画的这副棋盘。弈剑可以见招拆招,下象棋却忌讳走一步看一步,一旦顺着人家的节奏,那就完了。

    象棋得时刻联动反制,我用得最熟的两个法子,是『后炮回马』和『炮二进张』,你先打套路,再融会贯通,自然就越来越厉害了.

    我还有一个很厉害的杀招,叫『六步吃车』,至今没有碰见另一个会的人,现下也教给你吧。

    」

    明绮天认真地读着这封信,少年真的把每一步都写得十分仔细,从来没有人如此细致正经地教她玩乐,但女子却没有随着讲述在心中勾勒那些棋子的样子这一封信太突然丶太克制,太莫名其妙了,措辞后隐藏的情绪令她有些不安。

    他们刚刚分开不到十天,为什麽会发来这样一封信呢?

    明绮天一时想不到发生了什麽,但她已先打开手边的第二封信了。

    这封信就新得多,字迹也丑得多,而且也没有那样「留后待发」的措辞了,分明就是两个时辰前写就。

    「没事儿了明姑娘,下次见面咱们亲自下。

    你不许学我的绝招了。」

    明绮天微怔地看着这简短的一笺,这两封信先后而来,她依然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但劫后馀生的少年尴尬摸头的样子已经如在眼前了。

    她忍不住清淡一笑,心中却也同时有些思念,月亮安静地挂在秋野上,「下次相见」不知会是在什麽时候了。

    而在两千里之外,羁押山野少年的庄严车马终于驶入了神京城,可惜和他想像中的场景全不相同,笼深幕严,除了马蹄踏石的「笃笃」外,他无法对这座恢宏繁丽的不夜京抱以任何感知。

    裴液仰躺在牢笼里,铁链沉重,身体依然虚弱。他本有更好的方式拥抱这片繁华的,鲜花丶繁锦丶美名丶地位丶权势.但他还是选择了淤泥和镣铐。

    心中从未如此踏实地轻松和平静,即便他昨夜又一次梦到那楼上月下邀他同行的面孔,至今伤惘难去。

    裴液听着马蹄踏石的声音,节奏像一首曲子,他轻轻敲了敲笼栏,打坐的颜非卿睁开了眼:「何事?」

    少年没有转头,望着车顶,良久轻声开口。

    「照你们修道的说法.『命』究竟是个什麽东西?」

    「.」

    颜非卿沉默,整整两个时辰,车厢中一言不发,秋夜如此寂静,只有马蹄踏石,嗒嗒如曲。

    ——

    是曰:

    亦友亦师聚散,一心一剑晦明。

    昨宵樽月举相倾,世事原来无定。

    又是天涯孤往,几回梦里神京。

    笑颜总为剑侠生,愿君无才有命。

    (第二卷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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