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2章 第三参展画(下)(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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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22章 第三参展画(下)

    顾为经会在本届新加坡双年展上迟到,一部分的原因是为家中各种繁杂的事务收尾,另一部分的原因,就是等待这幅画乾燥。

    纵然没有催干剂。

    生亚麻籽油制成的颜料稀释剂,3到4天的时间,表面就能基本乾燥。

    这幅画是深色系的印象派作品,主要构成画面的蓝丶黑丶生赭色笔触,因为含有可溶性金属元素的缘故,比起黄色系和橙色系的芳基化合物颜料,干起来也更快。

    如今十天过去了。

    基本上已经晾乾到了可以运输的地步。

    除非没有其他选择,顾为经是不喜欢把画卷起来放在卷轴里。

    油画的颜料较厚,相对中国画,它的笔触色彩更类似于搭积木般堆积在画布表面,而非是溶入纸张纤维内部的。

    卷画,就算不卷的很紧,也多多少少会造成笔触「体积」的内部挤压与形变。

    加了催干剂的颜料,本来就比较容易裂。

    顾为经再次使用出了老顾同学的家传寄画绝技——大纸箱丶缓冲海绵丶外加透明大力胶。

    他还特意从家中的仓库里,翻出来了那种定制的表面有一层亚克力板护罩的画框……这玩意市面上蛮少见的。

    就算是最好,最通透的玻璃,光线从空气射入玻璃再从玻璃的另外一面射出的过程中,随着介质的改变,光路也会发生轻微的折射,更别说反光什麽的问题。

    外加了玻璃罩以后,画家原本赋予作品的色彩「魔法」会受到影响。

    可能只是轻微的影响,但终归会让人觉得不讲究。

    人们走进美术馆,或者去PACE丶里森丶CDX丶马仕这些大画廊买画。

    他们通常都会发现,所有的油画丶水彩类的艺术作品,都是赤裸裸的直接暴露在空气之中的,打个喷嚏,不小心吐个泡泡糖,就能糊人家一脸,然后让你的钱包破产的那种。

    蒙娜丽莎会被装在防弹罩子里,就因为它实在太有名了。

    硫酸丶石头丶红颜料丶蛋糕丶可乐……隔个几年,就会突然从地里蹦出来个游客,冲上去朝它扔东西。

    正常来说。

    多数正经画廊里,就算是一幅十万丶二十万美元的昂贵的作品,甚至是一两百万美元的莫奈丶毕卡索的真迹。

    它们可能会放在专门的VIP陈列室里,只让大客户能看到,但一定不会额外整个罩子什麽的。

    这麽做会让那些喜欢吹毛求疵的挑剔客户笑话的。

    好在。

    他们家开的不是啥正经画廊。

    会来顾氏书画铺这种小店买画的主要顾客,也多不是啥严肃的收藏家。

    人家买幅画不是准备手里拿多少年翻上几番,单纯就是在客厅里挂着图个热闹。

    顾老头研究微商技艺的那些年,想顾客所想,思顾客所思,痛顾客之所痛,很有企业家开创精神的定了一大堆这种画框回来。

    多付30000缅币,升级带亚克力外壳的「精装」画框一个。

    多付60000缅币,升级成带钢化玻璃外壳的「豪华」画框。

    讲究不讲究先不说。

    至少很皮实。

    挂在家里,防邻居家的熊孩子给美人图上偷偷加撇胡子,或者见人不注意往上面乱抹鼻涕也很好用。

    这次顾为经带着这幅画飘洋过海,顾老头的家传绝学依旧很好发挥了它饱经实战验证的皮实效果。

    顾为经把外面的包装拆开,发现里面的画被保护的很好,没有任何的摩擦丶开裂与破损,于是点点头。

    阿旺像是找到了什麽有趣的事物。

    噘着鼻子凑了过来。

    「这不是玩具,去,你吃也吃了,溜也溜了?要不要睡个觉?」顾为经伸出手挠了挠狸花猫的脖子。

    「我等会晚上还有事要出去,有个社交宴会。」

    阿旺不知道有没有听懂。

    它微张嘴巴,打了一个慵懒的哈欠,用「崽!记得要带龙虾回来哦」般的眼神,扫了铲屎官小顾子一眼,竟然真的难得很听话的,跳到一边的小沙发上,踹着手手睡觉觉去了。

    顾为经坐在另外一边的椅子上。

    他盯着不远处那幅作品静静的看。

    房间里椅子上的顾为经,看画中椅子上的顾为经,有一种令人惊奇的美感。

    这种美感不来自于孤影自怜的孤芳自赏,而来自于一种心中既熟悉又陌生的情绪涌动。

    这幅画顾为经无比的熟悉。

    他理所应该熟悉。

    他亲手绘出了画布上的所有事物,每一笔,每一画,都是他在仰光十八年里,最后的那几个难忘的长夜里,万千思绪的结晶。

    他还能轻松的回忆起,自己在豪哥的画室里挥毫泼墨的为它画上收尾。

    然后精疲力竭的把画笔抛掷在旁边。

    靠着墙坐下,坐在柚木地板上默默的望着画架,像是决战前的武士一样,等待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耀在他脸上时的感受。

    已然快要两周过去了。

    它依然熟悉的像是发生在上一秒。

    终极绘画不是创作。

    终极的绘画不是色彩丶线条与结构的结晶,不是思考与创意的结合。

    终极的绘画是情绪水到渠成的流淌。

    终极的绘画,是将自己巨大的感官身体无限浓缩融入于小小的画笔之后,将一切的思想,一切的意识丶一切的魂灵全部用于燃烧的终极回报。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承载美学概念的冰山永恒的飘浮在寂寞暗室幽邃的最深处,它不染尘埃,晶莹剔透又不会自我发光。

    它在黑暗中沉睡,偶尔,偶尔,会有几道火光从人世之间映照而来,泼洒的满室生辉。

    笔触在画布之上燃烧。

    情绪镌刻出凝固的火焰一般的纹路,闪烁着如同被镌刻的贵金属一般,坚固而不可摧折的美学火光。

    这幅画,顾为经又觉得无比的陌生。

    他理所应当的觉得陌生。

    这幅画已经超出了他现在技法所能触及的界限。

    画上千端万绪丶无穷曲折的笔触,是大师通灵妙手所才能描绘的动人情愫。

    在缪斯女神的赐福小蜡烛燃烧着的瞬间。

    顾为经一度望到了那道门槛之内的壮丽光景——对于万千心绪以无法为有法,以无限为有限的自由自在表达。

    它可以以大画小。

    画出拍岸怒潮浪尖上的一滴小小的水珠怎样从水波中滴落。

    也可以以小画大。

    可以靠着窗外的一缕月光,月色下的一个眼神,笔尖一点点铅色的淡霜,就将少年人蜿蜒流转四万八千里的丰富情思,表达的生动而传神。

    可惜。

    那只是顾为经「借来」的事物,并非跨过门槛,堂堂正正的从正门中走入,而是凿开墙壁,从邻居家偷来的光。

    蜡烛熄灭后。

    吝啬的邻居便又拿着抹布,把墙壁上的破口堵上了。

    或许堵的不如原本的砖木丶石料坚固,切实的体会过一次真真正正以「自我」的笔力,达到大师一阶后的感受,再拿起画笔,肯定就有了新的不同的感受。

    但等顾为经能够靠着自己的努力,再一次破壁而入,还需要为期不短的积累的沉淀与积累。

    顾为经觉得这幅画陌生,不仅是短时间内,他的用笔能力,难以再重新企及到这幅画曾达到的笔墨高度。

    同样也是因为,做画的心绪很难很难再一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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