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4章 树未倒猢狲就要散(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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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瑞在舒友良丶王师丘和方致远陪同下,在南京城里逛了起来。????逛了一大圈,舒友良好奇了,「老爷,你怎麽对典当行感兴趣了?见到典当行就进去,一家都不错过。」

    海瑞哈哈一笑:「友良,这地方熟吗?」

    「熟,这地方熟。以前咱家穷,经常进这里当个东西应急。

    有时候穷到狠了,恨不得把自己这张人皮扒下来给当了。只是后来才明白,其实我们已经被它给活活扒了一层皮。」

    「你知道这典当行有几种吗?」

    「那我就不知道,我知道京师里南城丶西城和东城,那家当行仁厚,压榨得少些。」

    海瑞缓缓说道:「国朝典当行分民当丶官当和皇当。

    皇当和官当比较少,皇上秉政以来,皇当和官当合并,改成银行下属的信贷所,搞什麽资产质押。

    各地当行以民当最多,而民当以徽商开设的最多,其次是晋商,再下来是闽商。三家开的当行,风格不同,一看便知。

    只是传统民当收到银行信贷所的冲击和挤压,在上海丶宁波丶京师丶苏州等经济发达的地方,典当行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信贷所,或信贷行。」

    舒友良诧异道:「老爷,你怎麽连这些都懂了?」

    「隆庆元年后,太常寺经常组织京官听这些经济讲座,老爷我每堂课都没落下。」

    「老爷,你这把年纪还如此好学?」

    「活到老,学到老!」海瑞继续说道,「民当除了徽丶晋丶闽三家之外,还有释门庙院所开的民当。

    前宋元朝,释门开的典当行最多。国朝初立,太祖皇帝严令佛门不得再涉及典当行。于是佛门典当行几经绝迹。」

    舒友良嘿嘿一笑,「狗改不了吃屎。这麽赚钱的门路,佛门那些秃驴怎麽肯罢手?」

    「是的。宣德年后,南北两京的敕封护法的皇家佛庙,逐渐开设典当行。京师的大隆善丶隆福丶功德等院。南京的天界院。都是其中翘首。

    不仅质押典当,还违例放印子钱,对百姓敲骨吸髓。

    隆庆元年,老夫狠狠收拾过京师的庙观,佛门道观的典当行被老夫扫荡一空。现在剩下这南京的。」

    舒友良笑得更开心了,「我就知道,老爷是来砸场子的!南京这帮秃驴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玛德,好好的方外之人不做,不好好苦修礼佛,偏偏打着佛祖旗号,贪恋红尘。佛祖成了他们敛财的帮凶了!

    老爷,好好收拾他们。

    玛德,我记得当年去典当时,大隆福院的典当行,最他娘的坏!」

    走了两个多小时,海瑞一行人到一家小茶馆里坐下。

    夥计上了一壶清茶,摆上四碟茶点后就退下。

    舒友良用衣袖抹着汗,扇着风,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热茶,烫得猛吐舌头。

    「天成典当行丶天宝典当行丶天晟典当行丶天丰典当行,我的乖乖,天界院居然在南京有四家典当行,还都是业内有字号的。

    老爷,我们每家都看了会,进进出出的人不少啊。这帮秃驴,赚得真不少啊!老爷,你不是说了,太祖皇帝严令不准和尚开典当行。天界院违例了,查他们,狠狠地查他们。

    赶紧调海巡营和江防水师的人来,抓了这帮秃驴。老爷,当年我们家也是深受其害啊,被京师的秃驴坑了不少钱。

    都是秃驴,南京北京的都一样坏,必须狠狠收拾他们。」

    海瑞摇了摇头:「不着急,违例开典当行是一桩。更恶劣的违制放印子钱。」

    方致远在旁边说道:「老爷说得没错。典当虽说是被盘剥,可总归你情我愿,我不愿典当,就受不了盘剥。

    放印子钱就太坏了。九出十三归,驴打滚,利上加利。乡间大户豪右放印子钱,还不上就收地收房子。

    城里放印子钱,还不上就是收房子,典卖妻女。我曾经游荡多地,见过不少被印子钱逼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惨状。

    这麽缺德的事,天界院居然做得这麽红火。」

    舒友良在旁边愤然道:「下次去天界院,我要看看大雄宝殿的佛像,眼睛是睁着的还是闭着的。

    要是睁着的,我就要问问,这佛祖怎麽有脸睁着眼看天界院这些秃驴,干这麽缺德的事。」

    王师丘也气得眉毛吊了起来:「老爷,查抄天界院务必让我打先锋。那帮秃驴敢说半个不字,我把他们的山门砸了,假仁假义的佛像推了。」

    海瑞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缓缓地说道:「不着急,等把证据查实集齐了,我们再好好收拾这些黑心肠的秃子!」

    华亭徐府,徐琨慌慌张张地跑进中院书房,找到他的老爹。

    「老爷,不好了!」

    徐阶正在写信,徐瑛在旁边磨墨。

    「慌张什麽!」徐阶握笔的手停在空中,抬头不满地看着徐琨。

    「老爷,儿子刚收到消息,诸生袁福征丶莫是龙等人去苏州城戴凤翔衙门出首,告发我们徐府。

    老爷,袁福征可是你故人之子,莫是龙更是受过我们徐府莫大恩惠,他们居然如此忘恩负义!

    他们不是诸生,是畜生啊!」

    徐阶阴沉着脸,那张满是皱纹老人斑的脸,能刮下一层霜来。

    「戴凤翔怎麽」

    徐阶还没问完,有管事慌张跑进来。

    「老爷,不好了,二十几名家人冲进府来,说要找老爷退还投献的田地,还要索回历年缴的佃租。」

    徐琨勃然大怒,「什麽,这些人吃了豹子胆,敢到我们徐府闹事!难道不知道我们徐府是相国府吗?」

    正说着,听到外面传来喧闹叫骂声。

    「徐阶老儿,还我的田地来!」

    「吸人血的徐府,还我血汗钱!」

    声音汇响如雷,气势汹汹。

    刚才还大怒的徐琨脸色刷地变得惨白,转过头看着徐阶,哆嗦地问道:「老爷,该怎麽办?」

    徐阶痛苦地闭上眼睛。

    「树还没倒,猢狲们就要散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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