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崇平帝: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1/2)
翌日,正月十六
一大清早儿,天刚五更鼓响,贾珩就换上一身蟒服官袍,在贾府仆人以及过来接应的军卒扈从下,骑上马,在料峭的春风中,向着宫苑而去。【记住本站域名】
大明宫,一株上了年头儿的桂树掩映下,雕梁画栋丶飞檐斗拱的朱红色宫殿巍峨矗立,残月冷照,琉璃瓦莹光流动,通明如水。
因上元佳节刚过,廊檐下的八角宫灯尚悬其上,随风摇晃,远而望去,烛光彤彤,簇簇似霞,灿如云锦。
梁柱之畔以及丹墀上,一队队着大红团纹飞鱼服,腰悬绣春刀的锦衣卫,立身廊下,神情肃然,警戒四周。
这些正是贾珩先前调整锦衣府职事,排除在外的五大千户所的仪卫以及内厂的厂卫。
汉白玉的宏阔广场上,大汉朝百官黑压压一片,分文武而立,或是手持象牙玉笏丶或是持槐木玉笏,头戴乌纱帽,官袍绣以飞禽走兽。
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叙话的文武百官,各按品级群聚,不少官员脸上都有几分节日过后的疲惫,还有一些上了年纪的,精力不济,正在打着瞌睡。
一身圆领团纹蟒服,头戴山字无翼冠的贾珩,身形颀长,立身在武勋队列中,犹如鹤立鸡群。
无他,年轻的过分。
而人群中的贾政,也在看着那如芝兰玉树的少年,目中现出满意之色。
不足弱冠,官居一品,蟒服加身,大权在握,这是他贾家的麒麟!
而与贾政叙话的秦业,同样时不时看着自家女婿,神情倒还矜持一些。
不远处,保龄侯史鼐丶忠靖侯史鼎丶南安郡王严烨丶北静王水溶丶柳芳丶侯孝康丶石光珠丶马尚等一干五军都督府武勋俱在。
保龄侯史鼐与忠靖侯史鼎近前,与贾珩寒暄几句。
南安郡王还朝贾珩点了点头,北静王水溶目光温和。
这两家王爷原是贾府老亲,在初六之时,南安郡王的王妃还携女眷,到荣国府拜访了贾母,只是与贾珩执掌的宁国府,先前就不对付。
至于其他几几家勋贵,神色多见冷厉和淡漠。
除此以外,还有两个年岁二十多岁左右,一身形魁丶一身形偏瘦的青年将领,正在与几人说话。
见贾珩看着二人,以为其不认识,忠靖侯史鼎在一旁笑道:「子钰,那两位是西宁郡王府的世子二等子金孝昱,另外一位是东平郡王之子一等男穆远,都是因功封爵,并非仰仗祖荫,两位千里迢迢进京朝贺,初九方至,今日朝会特来觐见圣上。」
贾珩点了点头,道:「两家王爷之威名,我也算早有耳闻。」
东平丶西宁两家世子进京,身为锦衣府都督的他,自是了如指掌。
东平丶西宁两大郡王,在神京城都有郡王府,甚至还留了同族之人居住。
而西宁郡王,这位当年周王的袍泽战友,派遣世子前往京城入官,更像是表示对崇平帝臣服之意。
西宁郡王身子骨不太行,留其子在北,担心镇压不住局势,也难保西北安稳。
至于东平郡王,世镇云南,一向对外的观感就是「谁在中枢拥护谁」,似乎不参与夺嫡之事,这次入京仍是以朝贺的名义。
贾珩将二人容貌丶身量记在心头,旋即收回目光。
在红楼原着中,贾母八十大寿,这两家郡王许是察觉到贾家要倒霉,并未上门祝贺,与秦可卿出殡时,设祭棚的礼遇,几乎判若两人。
「东平丶西宁是陈汉两大军事集团,也是陈汉军头林立中较大的一股势力。」贾珩思忖着。
陈汉军中山头林立,开国一脉中的四王八公十二侯,也有势力划分。
以荣宁二公为主的京营,以北静丶南安两家郡王,以及其馀八公构架的五军都督府。
再加上这几年随着开国勋贵腐化堕落,太宗丶上皇两朝之边将勋贵,营造出与内阁遥相呼应的局面。
而这时,金丶穆二人,则是举步而来,向着史鼎以及史鼐二人打了个招呼,二人气势凛然,面容沉毅,一看就是上过战场的武将。
穆远身形稍瘦,拱了拱手,笑道:「想来这位就是贾贤弟了吧?果然一表人才,相貌堂堂,方才几以为是代化公。」
贾珩拱手还了一礼,正要谦虚两句。
金孝昱笑道:「穆贤弟所言甚谬,据愚兄所知,贾贤弟可并非代化公嫡系血脉,而是旁支。」
这话虽说的实情,但落在旁人耳中,怎麽听就觉得怎麽别扭。
故而,前军都督府佥事柳芳,近前,嘿然一笑:「金兄好眼力,贾爵爷的确不是代化公血脉后嗣。」
这时候,已有几分嬉笑怒骂的戏谑之态。
贾珩打量了一眼金孝昱,无他,这名字泡菜味儿实在太浓,见其身形魁梧,长着国字脸,看着倒也浓眉虎目,只是眉眼间颇有几分傲气。
贾珩冷乜了一眼柳芳,没有搭理其人,
柳芳者,匹夫也!
穆远打了个圆场,笑了笑道:「世伯,我辈武人,沙场争锋,功名自取,只论祖宗馀荫,却无什麽意趣可言。」
柳芳目中晦色闪了闪,并未接话。
这时,南安郡王严烨,与北静王水溶对视一眼,交换了个眼色。
水溶低声道:「世伯,贾子钰还是颇具练兵之能的。」
南安郡王手捻胡须,面色微顿,低声道:「练兵之能与两军争锋,还有不同,纵是西宁郡王在时,都言建奴非胡虏可比。」
看着柳芳上前挑衅,水溶皱眉道:「如今贾子钰执掌京营,也为武勋,以后我等同殿为臣,共掌军机枢密,还是需得给一些面子。」
南安郡王手捻胡须,笑了笑道:「年轻人争强好胜而已,老夫年轻时,也大抵如此。」
啪啪……
这时,只听得一声净鞭响,文武百官都停了叙话,列队,恭敬相候。
贾珩同样手持象牙玉笏,整容敛色,进入朝班。
他所在的位置还算靠前,身为大汉京营节度副使,仅次于五军都督府的五位都督,在军方序列中排名第六,故而甚至还在柳芳之前。
文武百官在内阁阁臣,六部尚书丶侍郎的率领下,拾阶进入宫殿,这会儿崇平帝已端坐在金銮椅上,水滴玉罄的声音在殿中响起,显得格外清越。
「微臣,见过圣上,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文武百官山呼万岁之声,在庄严丶肃穆的大明宫含元殿中响起。
「诸卿平身。」
而后是山呼海啸的谢恩声响起。
崇平帝目光逡巡过下方黑压压的文武百官,目光落在贾珩脸上,停留片刻,给戴权使了个眼色。
戴权举着绢帛,展开圣旨,尖锐的嗓音在殿中响起:「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兵者,军国之枢要也,人主总揽军机,不可无枢密之臣筹谋擘画。朕增设军机处,授知兵事者为军机大臣,协理筹画对虏事务……」
随着圣旨在戴权尖细声音中念诵,大明宫中,众臣默然无声。
显然,崇平帝在增设军机处一事上,只在几位阁臣之间议处,而后乾纲独断,一言而定。
当然,也有军机大臣只是差遣,诸大臣各具本职,还未彻底颠覆官制之故。
下方众臣老神在在,心思各异。
尽管不少文臣如吃了苍蝇般,义愤填膺,但也只能安慰自己,军机大臣中就有兵部尚书丶兵部侍郎两位文臣,其他三人如南安郡王丶北静王丶检校京营节度副使贾珩等人,更像是塞进去凑数的。
等念完之后,军机司员也初定几人,兵部武选清吏司主事杭敏,忠靖侯史鼎,除此之外,还有两人让贾珩意外,赫然是西宁郡之子金孝昱,以及东平郡王之子穆远。
贾珩面色幽幽,心头暗叹,崇平帝帝王心术高明。
东平丶西宁两家军事集团游离中枢太久了,也该让子弟在中枢供职,以为牵制。
「这也是天子正式巩固了皇权,也不知我那场安顺门阅兵,为天子出了几分力。」
贾珩听着自己名字在军机大臣名单中,心如止水,毫无波动。
而听着上面念到自己名字,史鼎面色潮红,心绪激荡,军机司员差遣虽轻,甚至与一众晚辈混迹同列,但这只是他起复的第一步。
杨国昌脸色阴沉,一言不发。
「俟敌虏入境,军机处全无大用!那时纵不撤去,存在一日,也会沦为朝野笑谈一日!」杨国昌心头冷哼,不以为然。
大汉边事,岂是设什麽枢密丶军机,能够挽回颓势的?
韩癀面色淡漠,虽意识到边事渐为楚党所把持,实有些不妥,但以大局计,只能隐忍。
「接下来就是廷推阁臣了。」韩癀目光深深,馀光扫了一眼杨国昌。
这时,六部尚书丶侍郎或者说在京五品以上官,几乎屏住呼吸,静待下一个议题。
不同于廷议,由六部尚书丶都御史丶六科给事中丶通政使丶大理卿及掌道御史共参议政。
据隆治年间修订《大汉会典》所载:举内阁大学士,吏部尚书,由廷推,或奉特旨。
推举阁臣,一般由九卿会同佥都御史丶国子监祭酒,进行廷推,其他的人则没有资格。
崇平帝沉默了一会儿,道:「自内阁贺阁老告老还乡,李大学士赴北镇边,内阁缺员,人手不足,于朝政多有怠忽,亟需补额,诸卿应推举贤能干才,入阁预知机务,佐理阴阳。」
此言一出,大明宫含元殿中,众人心神一动。
然而未等通政使程信出班没,拱手而奏,从六科给事中班列中,跃班而出一人,开口道:「臣,礼科给事中胡翼,弹劾华盖殿大学士杨国昌,该员昏聩无能……」
好似一个政治信号,这一下打乱了议事流程,群臣面面相觑,蠢蠢欲动。
可以说,当初贾珩在熙和殿中诘问杨国昌,馀波未散,反而酝酿出更大的暗流,在这一刻,集中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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