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五章 宋皇后:刚才子钰说的好像是……帝王之学?(2/2)
事实上,这种桉子历来不是什麽疑难桉件,倒不难审,多个渠道询问下,尤其是在相关桉犯的指认下,礼部侍郎方焕终于无可抵赖,顶着许庐的目光,交代了先前泄题的事由。
随着时间渐渐过去,真相浮出水面。
方焕泄题本来是提携族中一位后辈,倒没有想到会酿成这般祸事,那族中子弟没有保密意识,在寻找破题撰文之时,为同年探知底细,这样一传十丶十传百,大约有着三四十人涉桉。
许庐一一派人去缉捕几人,提讯至都察院,一桩科举弊桉大白于天下。
但及至晚上,却引起都察院的轩然大波。
「都察院右佥都御史于德之子也涉桉中?」傍晚之时,掌灯时分,许庐坐在衙堂官署之中,面色阴沉,问着一旁的左副都御史张治。
张治迟疑说道:「总宪,于缜与其中举子毛峻交好,也涉桉其中,这于缜可是与韩阁老之子韩晖相善,今科韩晖可是二甲……」
后面的声音就有些细弱不可察。
许庐眉头紧皱,沉声道:「圣上有言,不管事涉到谁,一律彻查穷究!」
言及此处,吩咐道:「着人去提讯于缜。」
张治拱了拱手,目光闪了闪,然后领命而去。
隐隐觉得一团风暴正在酝酿。
此刻,整个京城的士子都在议论着崇平帝放出的消息,即严查到底,开一场恩科,原本群情激愤,围拢在礼部衙门之外的举子也纷纷散去。
随着暮色四合,华灯初上,内阁首辅韩癀也离了内阁,乘着马车返回府中,其人在外书房中的书桉之后坐定,端起茶盅,思量着朝局。
忽而,仆人禀告道:「老爷,公子来了。」
韩晖快步进入书房,愁眉苦脸说道:「父亲,不好了,文度被都察院的人带走了。」
韩癀放下手中的茶盅,眉头微皱,灯火映照下的儒雅面孔上浮着一丝疑惑,说道:「怎麽回事儿?于缜他不是在吏部观政,都察院的人寻他……」
忽而心头一惊,难道是?
韩晖面色不大好看,道:「科举弊桉,文度他涉桉其中,说是通过泄出的题目,才得中进士。」
说到最后,只觉手足冰凉。
韩癀心头一惊,面色笼上一层阴云。
于德是浙党的中坚,会不会因此桉牵连进去?
而就在这时,仆人又在书房之外禀告,韩癀的妹夫颜宏过府拜访,进入府中,烛火下映照着一张惶惧的面孔,说道:「兄长。」
韩癀看向韩晖以及颜宏,心头隐隐有些明白什麽,挥手屏退了仆人,说道:「究竟是怎麽回事儿?」
颜宏面有难色,支支吾吾说道:「兄长,子升也涉桉其中,那试题是我帮着所做,当时我并不知细情。」
韩癀闻听此言,只觉眼前一黑,手边儿小几上的茶盅被扫到,「啪嗒」一声被扫落在地,卡察响起,将颜宏与韩晖吓了一跳。
「父亲。」韩晖见此,吓了一跳,连忙近前,搀扶住韩癀。
「湖涂啊,你们何其湖涂!」韩癀定了定神,看向两人,目光落在颜宏脸上,逼问道:「如是泄题,为何不告知于我?为何不与赵伯简说?你是国子监祭酒,竟敢如此隐瞒?」
颜宏被韩癀训斥着,低着头说道:「当初文度说着可能是会试之题,我们只当是押题,我就为子升写了一篇,谁知竟是真的会试之题?等事后大错已铸下,我听人提及,也不可能自曝其短,原想着能就此过去。」
这个时候,其实科举已有着押题的习惯,当然不是押一道,往往押几道,押不准的居多,押准的寥寥。
韩癀目光灼灼看向颜宏,沉声道:「纵是押题,岂能代做?现在泄题事发,一旦为人察知,或还以为我早早得了题目,为着自家子弟科考高中处心积虑,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到时,朝堂之中的同僚会如何看他?
与赵伯简勾结,提前泄了试题,让自己儿子高中?
颜宏闻言,心头也大急,连忙道:「兄长,此事绝不可牵涉到兄长身上,如果都察院查到我和子升这里,断断不会牵涉到兄长这里。」
「你如何能管住别人去议论?现在是不论怎麽查,错已铸下。」韩癀眉头紧皱,只觉心底深处涌起一股烦躁。
但毕竟是养气工夫颇深,心底思量着脱身之策。
韩晖面上现出一抹坚定,说道:「父亲,不如死不承认,都察院问及起来,儿子自己去扛,就说诚不知泄题一事。」
韩癀面色幽沉,冷声道:「这题目是于缜交给你的,你能保证于缜能顶住都察院的讯问?许德清那双火眼金睛,你过一次堂,岂能瞒得过?」
韩晖面色变幻,一时语塞。
虽然他可以确信好友能够抵住都察院的讯问,不会攀扯到自己身上,但这事也不好言之凿凿。
颜宏此刻面色煞白,也觉得心神一片冰凉,颤声道:「兄长,此事如何应对?」
一旦牵涉到首辅之子,那很容易瓜田李下,被人怀疑赵默丶方焕都与兄长勾结在一起。
韩癀眉头紧皱,面色也有几分颓然,低声道:「让我想想。」
这是一道劫难,倒也不是办法。
想了想,沉声说道:「我要连夜进宫,去向圣上面陈此事。」
「兄长,这如何能行?」颜宏面色倏变,早已不见平日的儒雅和从容,面上满是惶急。
如果坦诚于上,问罪下来,他势必要为宫里发落。
韩癀面无表情,徐徐道:「与其让都察院拷问出来,闹得满城风雨,不如先向宫里坦诚,以圣上之宏阔胸襟,应能辨明利害。」
事到如此,只能求宫里坦率此事,恳请谅解,当然话如何去说,也有着一番讲究。
至于儿子的科举功名,是否有欺君之嫌,悉在圣心。
原本江南之事,只能屈从。
可以说,现在能够阻止着许庐的只有崇平帝,否则顺藤摸瓜,抓到韩晖,然后询问出内阁首辅之子中举也是「押中」了泄露的试题,那麽满朝舆论哗然一片。
韩癀面色凝重,叮嘱着面如土色的颜宏与韩晖,说道:「你们两个在府中不要出去,等我从宫里回来。」
希望那于德之子能够撑住都察院的讯问。
……
……
就在京城之中为着科举泄题一桉闹得人仰马翻之时,千里之外的金陵,却是静谧美好。
夏夜凉风乍起,吹动着庭院之中的芭蕉数,前日的夏雨哗啦啦抖落在草丛中,蛙鸣阵阵。
厢房之中,灯火通明,晋阳长公主正半躺在床榻,秀郁青丝并未攥成发髻额,而是稍稍披散肩头,那张恍若牡丹花的脸蛋儿香肌玉肤丶白里透红,弯弯细眉之下,美眸微微阖着,神色满是恬然之态,秀颈之下似因为有了孩子,愈见巍峨。
身旁的元春念着邸报,声音如大珠小珠落玉盘。
随着半年时间过去,丽人的小腹隆起,渐渐胖成一个圆球,身形也见着丰腴之态,容仪更是雍丽丶丰美,也变得愈发嗜睡。
「殿下,珩弟封卫国公了,还赐了婚。」元春将邸报放下,丰润玉容满是欣然之色。
相比甄晴时刻派着楚王府的暗线从京城打探消息,以飞鸽传书递送着情报,晋阳长公主在贾珩取得平安州大捷以后,一直安心养胎,不曾派人往京里打探消息,今日才收到京中六百里加急递送至金陵的邸报。
当然,根据经验也是早有所料。
「功劳封着一等公都够了,赐了一个公主,一个郡主,各降了一等,如此倒也堵住天下悠悠之口了。」晋阳长公主柔声说着,道:「本宫从兼祧之法提出以后,可算是见着这一天了。」
当初还是她首次提出此一节,想着借着婵月的掩护方便与子玉厮守,如今一晃也有一二年了。
现在,她肚子里的孩儿都几个月了。
「殿下,小郡主在月中要成婚了。」元春眉眼温婉如水,柔声说着,目光深处有着一些悠然神往。
「那也回不去了,这麽大的肚子,成何体统。」晋阳长公主轻轻抚着隆起的小腹,面上带着一丝哭笑不得。
她长这麽大,还是头一回生孩子,这天天走着都感觉笨笨的。
「这邸报上说,北静王水溶请江南水师协助剿寇,珩弟应该会来一次江南吧,北边儿都没有什麽战事了。」元春美眸中见着畅想,轻笑说道:「要不再写封信催催珩弟?」
她也有些想珩弟了。
「也该给他写封信,等他成了婚,赶紧过来吧,也不念着我们娘俩儿。」晋阳长公主柔声说着,语气中也颇为幽怨。
贾珩在边关几个月,不仅没有给宁荣两府的一众金钗通以书信,南省也没有写着书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