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不同的朱雀街游行,与李隆基论开元宰相(1/2)
百姓一度因李隆基的逃离,人心散去,王公贵族人人自危,宫女宦官想方设法逃离,监狱犯人无人看管。
李瑄没有让人遮掩李隆基的「千乘万骑西南行」。
市坊之间,都流传着叛贼安禄山攻破潼关,圣人仓惶逃离的故事。
安禄山的叛军所过残戮,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从河南逃亡关中的百姓,口口相述被叛军占领的悲惨。
使得潼关成为长安百姓心中的一道防线。
潼关被攻破,百姓向终南山内逃亡是必然的。
百姓失去皇帝,就是失去主心骨。
天空蒙上阴云,东北的恶狼即将入关,渭水将变成血红色,无数坟墓被掘开,生民与亡灵都不得安息。
在这种绝望之下,天水王李瑄如曙光一样从天而降。
哪怕之前朝廷将李瑄定义为「李贼」。
但十来年间打下的威望,使无数生民将意志加在李瑄身上。
特别是李瑄剿灭叛军先头部队的消息传出后,更坚定京兆百姓的信念。
有一种「公不出山,奈苍生何」的即视感,人们认为想要剿灭凶残的叛乱,除了天水王,没有别人。
民心稳定,京兆百姓不再奔逃,回归长安。
更重要的是,无能的杨国忠和穷奢极欲的「五杨」,被李瑄以「清君侧」的方式缉拿。
杨氏门楣显贵,无以复加。
她们得宠的时候不但欺民,也欺权贵。
即便得到贿赂的百两黄金,她们依旧认为对方是巴结她们,将对方当做猪狗一样呼来喝去。
公主丶驸马丶皇孙丶宗室丶大臣丶士族丶贵族丶宦官丶豪商。
从西北的修正坊,到东南的曲池;从东北的十六王宅,到西南的永阳坊。
不同阶级,不论富贵,都嫉恨杨氏。
杨氏破落,得到惩罚,长安士庶无不拍手称快。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安禄山打着清君侧旗号,两个月不到,看到宫殿龙椅,就忍不住称帝。
狼子野心显露无疑,坐实反叛的罪名。
而李瑄也是清君侧,却逮捕杨国忠和五杨,未迫不及待当皇帝。
不管未来如何,李瑄现在是百姓和许多文人士子的希望。
但同时,也令一部分人感觉到不满和惧怕,那变革之火,恐要再次燃烧,并无比猛烈。
人心摇晃,总有极端,总会猖狂。
明德门,朱雀大街。
随着羽林仪仗进入后,响起热烈的欢呼声,终于被他们等到了。
青壮百姓,老弱妇孺都立于街道两旁,人太多,以至于摩肩接踵,他们满怀希望的看着明德门。
连月的紧张,随着天水王还京的消息传来松弛,长安百姓的脸上洋溢着崇敬与喜悦。
在他们的注视下,羽林仪仗缓缓进前。
半刻钟后,皇帝龙辇在六匹颜色各异的宝马驱使下,渐渐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
车身雕刻龙凤图案,还镶嵌着珍珠宝石,彰显着皇帝的威仪。
和以往不同的是,龙辇上除驾车的羽林郎外,红色华盖之下坐着两个人。
大唐皇帝李隆基。
以及身披金甲的李瑄。
英武不凡,不变的面容,一如往常的微笑,如沐春风。
谁言这是叛贼呢?
「小相公……」
「圣人……」
两侧的百姓先后呼拜,激动万分。
他们有人对马车上的李隆基和李瑄作揖行礼;有的老者情感难抑,跪拜于地;有的用手擦拭泪水;有的驻足旁观,感慨万分。
老人丶孩童丶妇女,都会第一时间看李瑄,而非李瑄旁边的李隆基。
直到这一刻,许多人才心安。
「太好了,圣人平安归京,有小相公辅佐,安贼不足为虑。迟早可以收复洛阳,使天下海晏河清。」
「以为圣人与小相公反目,没想到是和和睦睦。文武百官拱卫着圣人和小相公,杨氏已除,朝廷终于团结。」
「天生小相公,是国家之幸,百姓之福。」
「若非小相公在九载罢相,怎会有安禄山的叛乱?杨国忠误国误民,罪该万死。」
「是啊!要是小相公在,十三载的大雨一定不会饿死人。」
「还有南诏之战,是杨国忠这狗杂碎让我儿尸骨无存。」
「希望上天保佑小相公尽早平定叛乱,使山河安稳。」
长安百姓看到如此场景,所联想到是「君臣和睦」。
圣人邀请清君侧丶平叛乱的小相公坐在龙辇上同行,代表一定会再次拜小相公为首席宰相,拨乱反正。
也有一些有识之士,从李瑄丶李隆基以及文武百官的神态上,发现无形中的刀光剑影。
李隆基一向喜欢被百姓欢喝的感觉,他认为那样才会展现自己的威仪。
是以,李隆基在天长节上会宴请长安的古稀老人,与民同乐。
在前往曲江丶大明宫的时候,李隆基有时候会不行夹城,接受长安百姓的拜见。
但此刻李隆基却没有一丝精神。
他听到的欢喝,多是「小相公」,他这个昔日的「圣人」,仅仅是回到长安而已。
人们把希望,放在李瑄身上。
文武百官见李瑄深得民心,不禁复杂。
这不像是一个夺权的权臣该有的姿态啊!
回顾以往,一切都显得太自然。
安禄山叛,李瑄入京,像是顺理成章一样。
可现实就是整个长安的飞龙禁军丶龙武军丶羽林军丶金吾卫都被李瑄收编。
原本的禁军将领,全部下课。
转而被李瑄提拔曾在边军服役的士卒,如张小敬这样,直为飞龙禁军的统帅。
而护卫皇帝的人,都变成李瑄的亲卫天策,似乎是取代原本的羽林和龙武。
安禄山叛军消灭了大唐的禁军主力,致使整个关中地区不再有彍骑,让李瑄畅通无阻。
「奸相杨国忠,打死他……」
文武百官的队伍之后,是坐在囚车上的杨国忠。
关中暴雨,让长安百姓对杨国忠恨之入骨。
一代奸相被天水王抓起来了,真是解气啊!
长安百姓纷纷从口袋中掏出准备好的石头向杨国忠的囚车扔。
连金吾卫都无法阻止!
只能上前护住龙辇和文武百官的队伍,以免误伤。
「铛铛……」
石头砸在囚车上,又落在地下。
有的直接命中杨国忠的身子,虽然不大,却非常疼痛,一个不慎就会头破血流。
「放肆!我是宰相……」
杨国忠大怒,向这些贱民大喊一声。
他还不忘又宽大的官袍遮住面部,以免更加疼痛。
此时的杨国忠色厉内荏,他的话没有任何威慑力,反而更激起百姓的愤怒。
朱雀街上,不单单是长安百姓,关中暴雨死那麽多人,全是因为杨国忠。
那些有丈夫丶父亲丶儿子死在南诏之地的百姓,更有遏制不住的怒火。
他们认为南诏之战不是为国捐躯,而是杨国忠一人之欲。
甚至一些飞骑丶彍骑,在潼关杳无音讯的士卒的家人,都将这笔帐算在杨国忠头上。
其他更不用说了,卖官鬻爵丶纵容奴仆丶铲除异己丶任人唯亲丶中饱私囊等等。
以至于百姓时不时地编造歌谣讽刺杨国忠,甚至还搞出杨国忠妻子裴柔「梦中受孕」这样的逸闻趣事,有鼻子有眼的。
杨国忠后面的虢国夫人丶杨銛丶韩国夫人丶杨琦等杨氏人也不好过,她们也是百姓倾泻怒火的对象。
那虢国夫人被五花大绑,口也被封住。
她也是一个典型,挨得石头不比杨国忠少。
头被打破,不断挣扎。
她终于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屈辱,血和泪一起流。
她不怕死,身上的疼痛,不如心中的创伤。
她虢国夫人尊贵,不该这样出现在朱雀大街上。
她的奴仆,她的华衣侍从,才配跟随她。
在这种打击下,虢国夫人一翻白眼,昏厥过去。
李瑄这才下令天策卫护住囚车。
否则这一路肯定会被直接用石头砸死。
「磬南山之竹,书罪未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民怨沸腾,为什麽圣人一直用杨国忠呢?」
现场看似狼藉,实则在控制之内。
李瑄在冲破云霄的嘈杂声中,向李隆基询问道。
「……」
李隆基沉默不语,此时他脸上发烫。
不是因为他回不上这句话,而是听着杨国忠的惨叫声,仿佛百姓是在砸他。
杨国忠为什麽有今日地位?
除了是杨玉环的远方堂兄外,还有李隆基的偏信。
君之所以明者,兼听也;君之所以暗者,偏信也。
李隆基一直以为自己超过自己的曾祖父李世民。
如果现在盖棺定论的话,他还远远不及。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臣会辅助圣人,平定叛乱的。」
李瑄一边向百姓招手,一边与李隆基「谈笑风生」。
从咸阳过来的路上,李瑄与李隆基几无言语。
现为在大庭广众下表现出君臣和睦,要不断与李隆基搭话。
李隆基还要开口回应。
如果李隆基一直闭口不言,气氛也会不对劲。
所以李瑄神色一动,向李隆基说道:「圣人自继位以来,能用到名相,恐只有我了吧!」
「姚崇丶张说不比你差。」
李隆基一听就不爽了,盛世数十年,连一个名相都没有,岂不是说他有眼无珠?
「姚崇除了善于治吏,有哪些过人之处呢?」
李瑄问李隆基道。
「姚崇年过六旬时,还能在骊山跃马弯弓,宛若少年。若姚崇在,贼不足以灭也!」
李隆基模棱两可地回答李瑄。
他口中的「贼」可以是安禄山,也可以是李瑄。
「姑且如此吧!时人都以宋璟和姚崇并列,他清廉强干,像魏徵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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