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9章 手是两扇门,全凭嘴杀人(1/2)
赵传薪和暴雪小队的人一样,露宿荒野,冰天雪地,忍受寒风。
他也在草窝子里裹着毛毯,早上被冻醒。
尤其昨晚上还飘着小雪,早上醒来,身体如同缺了润滑油的机器,动作缓慢,四体僵硬。
说他爱兵如子算不上,老赵行事自有风格。
早饭是方便面,这是徒弟姚冰家里的产业,面饼子和调料包都是他们提供的。
年前,他们家全家齐上阵,几乎连轴转昼夜不停地炸面饼,赚的盆满钵满,姚冰那小子的家庭地位急骤上升。
赵传薪吃完一锅面,喝了面汤,身体终于得到缓和。
巴当阿丶车和札,暴雪小队的队长苏赫巴鲁,副队长达日阿赤和他一起吃的。
赵传薪哈着热气问:「来,都说说,这一路上,你们对带兵这件事多了些什麽英雄的见解?」
历史上名将,有给士兵吸脓的,有给士兵包扎的,有共甘苦的,有脾气暴躁的……
赵传薪和所有名将都不同。
他极具特色的鲜明个性,让他身上带有某种独特的魅力。
哪怕最低级的兵弁,也喜欢靠近他,听他说话,跟着他做事。
但大家又不失敬畏心。
苏赫巴鲁闻言,从怀里掏出一本《读史兵略》,紧张兮兮的看了起来,仿佛考生考前临阵磨枪。
这书是胡林翼写的,据说胡林翼致力研习兵法,取《左转》丶《资治通鉴》等史书中有关军事内容编撰出的。
赵传薪见状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将书给扇飞:「再看这破几把玩意儿,别说我削你昂!看这个有个几把用?」
苏赫巴鲁讪笑,却是将书捡起来揣回怀里。
赵传薪掏出烟点上,一群人眼巴巴看着:「大人,能分一根不?」
赵传薪挨着分烟。
巴当阿是个大老粗,他说:「依我看,士兵勇不可当的锐气最重要。咱们这一路上,所见之人皆逃走,不正是为士气所迫?」
「屁!」赵传薪不屑一顾。
车和札乾脆不说话了,使劲儿给苏赫巴鲁打眼神。
苏赫巴鲁硬着头皮,瓮声瓮气说:「谁枪炮多,谁就厉害。」
没想到,赵传薪点了点头:「你说对了一点点。」
「额……」苏赫巴鲁挠头:「难道还有比枪炮更重要的吗?」
赵传薪见他们实在说不出个四五六,不禁叹口气:「啥也不是。」
众人:「……」
赵传薪说:「告诉你们,打一次小仗,都需要有哪些准备。
出发前,张鹤岩已经准备好了应对日丶俄与清廷交涉的各种方案。
官货局,则购买和检验你们枪炮外所有装备,你们的毯子丶皮带丶弹药包丶皮包,乃至于小小的一枚扣子,还有粮食,这些官货局是花了许多心思的。
我们有过详实的战前分析,确定了此行的大致路线和目标。
然后才是战争本身。
强大高效的后勤,比你读一万本兵书都有用。
抚恤体系,饷银,是稳定军心丶加强单兵素质的关键。
让士兵训练到打仗成为本能,遇见敌人,慌乱时,甚至不需要思考,本能懂得如何隐蔽,使出各种战斗技巧。这相当于自走棋,将领指挥才能事半功倍。
做好了这些,才能谈勇气,士气,意志。」
达日阿赤自以为是的说:「大人,这些之后,便是兵法韬略了吧?」
「错。」赵传薪一点不给面子:「之后是情报。这一路上,你们的情报相当于没有。伱们听到看见的,都是人家故意放出来的消息。你们要是一头扎进桑贝子,估计会被打的认不出爹妈。」
巴当阿不服:「我们人多,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赵传薪将一张图纸递给他:「你自己看。」
图纸上是桑贝子地形,电网丶雷区丶机枪埋伏点丶敌巢大本营等标注的极为详细。
四人凑过脑袋看了看,倒抽一口凉气。
赵传薪龇牙问:「你们觉得自己士气可用,装备精良,但撞进了这天罗地网可还行?跟我谈人多?人多在机枪火炮面前算个几把?」
四人无话可说。
赵传薪总结说:「战争不是形而上,不是哲学,不必去读《左转》丶《资治通鉴》和《读史兵略》,别学文人那一套没什麽卵用,有用的话也不会让洋人打的哭爹喊娘。战争是机器运转,你把每个齿轮运作好,就已经赢了大半。前半程路,我让你们体验丶感受丶适应战争;后半段路程,我要你们自己照顾好每个齿轮。」
赵传薪只给出路线,其馀真的不管了。
遇到草原各部,苏赫巴鲁和达日阿赤自己去交涉。
无法交涉的,则有巴当阿和车和札出面,他们毕竟是一翼之总管,多少有些牌面。
一天后,暴雪小队和灰斧军于卓巴尔塞城外汇合。
城中的士兵,看见汇合的两军如临大敌。
车和札带人前去交涉,告诉他们是来剿匪的,可城门依旧紧闭。
车和札习以为常,因为一路过来,基本都是这个反应,最后不了了之。
只是,他刚走,城中守将嘎鲁便立刻召人:「快马去桑贝子,通知日本人胪滨府人马来了。」
「通知济车臣汗。」
「通知巴拉斯城。」
中末次旗丶中左前旗丶中右后旗丶左翼左旗丶左翼右旗丶右翼左旗丶左翼后末旗丶右翼中右旗丶右翼中左旗丶中末右旗丶右翼中前旗……挨个通知到位。
赵传薪任凭手下施为,不动声色,骑在马上老僧入定。
车和札丶巴当阿丶苏赫巴鲁丶达日阿赤等带着暴雪小队在右翼,胡大带灰斧军在左翼,相距数公里齐头并进。
桑贝子以北,青木宣纯得知赵传薪来了,立刻将兵权交给了新提拔的沙俄队长,布置了一番后,向北而去。
……
德木楚克多尔济得知赵传薪率军路过卓巴尔塞,欲攻打桑贝子后,一边告诉报信人员,让嘎鲁不要轻举妄动。
另一边,他立刻去通知满人库伦办事大臣延祉。
延祉是满族大员,曾出任过河南布政使丶山西布政使,治理过黄河,履历丰富,做事老辣。
这种人,在任时期,通常不会出太大的纰漏。
他得知赵传薪真来了,吓了一跳:「莫要招惹他,我立刻上报朝廷,等待旨意。万万不可与他生隙,给了他把柄遗患无穷,勿谓言之不预!」
德木楚克多尔济见延祉畏赵如虎,不解道:「赵传薪带人在车臣汗部横行无忌,实在是目中无人,目无王法。难道便任凭他胡作非为吗?」
他毕竟是济车臣汗,说不愤怒是假的。
延祉面色郑重:「连列强都怕他,难道你认为他会怕你麽?」
德木楚克多尔济怫然不悦。
回去后,他告诉来信的人说:「酌情给赵传薪添堵,虽不可与之交战,亦不能让他顺利通过。」
我害怕你不假,但你也不要以为我没脾气。
……
灰斧军和暴雪小队这一路上,不能说惹的天怒人怨,但肯定让各地王公贵族心中不喜。
你上谁家去耀武扬威,人家也不可能乐意就是了。
嘎鲁很快纠集了一批人。
当日头西坠,灰斧军与暴雪小队扎营休息。
自卓巴尔塞方向,有马蹄声隆隆。
胡大丶巴当阿丶车和札他们立刻警戒。
远远地来了一队骑士,那队骑士射了一轮箭,箭矢落地处,距离营地很远。
他们在风中呼喊:「劝你们赶紧离开!」
「不然要你们好看。」
「你们等着!」
「我们济车臣汗已经愤怒!」
胡大等人面面相觑,然后捧腹大笑。
那群人离开后半个小时,又来了,射了一轮箭叫嚣一阵离去。
半小时后,再次回来射箭。
主打一个癞蛤蟆上脚背,不咬人膈应人。
此外,他们似乎也有意不让大军休息,其心可诛。
车和札火冒三丈,来向赵传薪请示:「大人,让我带兵去教训教训他们。」
赵传薪叼着烟说:「你叫人去将地上的箭拔出来,放在手臂上,等他们来了,就说被他们射伤。然后予以反击,抓个活口,问问背后指使者是谁。没必要生气,咱们反而要感谢榜一大哥送来的嘉年华,巴尔-虎右旗要扩地盘喽。」
车和札领命去了。
果然,那伙人又来了。
这边,几个暴雪小队的士兵抓着箭在身上晃动,一阵惨叫:「哎呀,我被射伤了。」
「天杀的!」
「好痛!」
砰!
然后一声枪响。
埋伏在侧的索伦神枪手将一人肩膀射伤,射落了马。
对方吓得调头就跑,有艺高人胆大的想要去救落马同伴,让车和札带人一顿乱射给吓跑了。
抓了活口,带回来盘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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