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珍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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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野好或不好,灵颂不在乎。她处于深宫之中,也无法了解,但至少有一个机会能变好。

    她甚至连明野都未去拜见。

    所以宫破之后,改朝换代,灵颂如浮萍入海,转瞬即逝,回到民间,再也未曾出现。

    这么厉害的一个姑娘。

    容见看着她,想了想,认真地问道:“灵颂,不如本宫送你出宫吧。你喜欢什么地方?”

    作为一个公主,容见的权力不算多,被困于深宫之中,但照顾一个侍卫,安排一个宫女还是能够做到的。

    她现在的脸上还没有伤疤,说明是之后在宫中被人所伤。既然这次萧贵妃把她拿出来做筏子,说明灵颂并不看重信任,在原书中后来被萧贵妃伤了脸,也不无可能。

    如果不知道也就算了,容见既然还记得原书,也知道她最后的去向和心愿,不如就在此刻让她带着金银,圆满地回到民间,或许生活能更加幸福。

    就是……有点对不起明野,不小心把他的探子放走了。

    但明野在宫中安插的人何止一处,灵颂不过是其中一个,而最后的开门迎接,也是宫中本来就没什么愿意抵抗之人了。

    容见这么想着,打算再拿点东西给灵颂,让她出宫后也好有个安身之地。

    灵颂愣了愣,似乎没有想过这样的事。对于宫外,那些将她送到这里换取银子的亲人,她已经快要忘掉了。很多宫女会将微博的月奉托人送出宫,供养父母兄弟,但是她没有那么做。

    宫外很好吗?她不那么觉得。

    灵颂忽然问到:“殿下是嫌弃奴婢不够伶俐,不愿意留奴婢在身边侍候吗?”

    容见本能地反驳:“怎么会?你看起来就很聪慧。就是觉得,这深宫之中,也没什么好待的,你年纪还小,出去了之后,想要做什么不可以?”

    又忽然意识到,原来她还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啊。

    当时容见就是用觉得她伶俐聪明的借口敷衍萧贵妃身边的人,把她带回长乐殿的。

    灵颂没有下跪,她是个胆子很大的姑娘,看着容见道:“殿下救了奴婢的性命,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奴婢想要侍奉殿下,已效犬马之劳。”

    其实很少会有宫女是这么说效忠的话,大多是外头的一些武将官员。

    容见想着,或许是她年纪还小,没太想明白。而且那一日看起来真的很可怜,大约是真的存了报恩之心,也不好强迫她出宫,以后反倒成了遗憾,便道:“那你如果愿意,就留在长乐殿做事好了。但要是将来想离开了,告诉本宫一声就好。”

    灵颂这才露出一个笑来。

    她其实没有想太多,在长公主的身边,好像总是很温暖,至少会比宫外好一点。

    容见还是把那几样首饰送给她,问她喜不喜欢,要不再挑一些更精巧的、更适合佩戴的首饰,这么忙了一会儿,又想起来一件事:“对了,你也不必那么拘束,长乐殿的规矩没那么严,四福都是直来直去的。”

    他方才没纠正灵颂的自称,是准备把她送出去,所以没有那个必要。但既然要留下来,无论留多久,都应该得到好好的对待。

    容见望着灵颂低垂着的眉眼,叹了口气,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是错。

    *

    明野当完值,去谢都事那里复命,然后回到了自己的那处小院子。

    这处院子地处偏僻,即使是在宫中,周围都有些荒芜,离卫所也很远,所以只有明野一人住着。空间也很狭小,屋子里连个放炭盆的地方都没有,生怕不小心烧起来点着别的东西。

    东西虽少,但看着都很简单干净,所以虽然填满了,也显得空荡荡的,没太多生活的痕迹。

    只有桌上摆了一些碎贝壳和几支眉黛。

    明野偏头看了眼,拾起一块贝壳,打磨了起来。

    闲暇之余,他已经做了很久,也即将做完了。如果他有心要做,本不可能这么慢的,而如果他不想做,也不可能到了即将完成的地步。

    只是明野知道,这支由眉黛、贝壳打磨出来的硬头笔,是不适合送出的礼物。

    他就这么又打磨了两块贝壳,窗口却忽然落下一个影子,鸟喙在窗格上啄了几下,发出很轻的响动。

    有人送信过来了。

    明野放下手中的东西,打开不大的信纸,密密麻麻地写了许多小字。

    万来商会的掌柜,收养明野的人,永远将脸藏在人.皮面具之下的孟不拓已经抵达京城。

    他为了驸马之位而来,那位准驸马徐耀却被流放了。

    重生之前的十八岁,明野对孟不拓的印象是愚笨,到现在也不必改变。

    他确实不是个聪明人。野心极大,胆量极小,不敢出现在世人面前,只以手段相要挟。

    孟不拓千里迢迢赶到这里,徐耀却被流放,是明野的办事不力,他无法掩饰怒火,必须要惩罚明野,是明野没有做好这件事。

    手段也很简单,他知道明野的弱点,甚至亲自制造了这个弱点,他用这个威胁明野,也很多次用来折磨明野,让明野畏惧自己。

    明野并没有因此而受折磨,他只是觉得很麻烦。

    就像现在,他大致猜到了那个日期。

    看完后,明野拿着信的手搭在桌子边沿,他的神情没什么变化,依旧寡淡至极,像是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而动容。

    过了一小会儿,明野点起烛火,写满字的薄纸一碰着火,转瞬间就烧完了。

    丝丝缕缕的青烟扶摇直上,很快消失在这个世界。

    人死了也是这样,不过烧得时间要长一些,久一些,最后也会成为一把灰,与泥土混合在一起,再也分辨不出那曾是一个人。

    重生回来后,明野做的事不多,因为他知道什么是必须做的、正确的事。

    掌柜不能留了。

    明野想,又偏过头,漆黑的眼瞳看着那堆贝壳,拾起其中一块。

    将贝壳对准跳跃的烛火,光亮会透过薄薄的壳,反射出斑斓的色彩。

    明野在容见的身边,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了解他所有与一般人不同的习惯,知道他之前所处的环境与这里完全不同。

    做这支笔没有必要,至于送给那个人则更不正确。

    对于一个沉默的观察者而言,暴露出他对观察对象的了解是很危险的行为,会提醒对方自己正在被另一个人观察看透。

    他在做一件不正确的事,明野能很清晰地意识到这样一个事实。

    并且他无法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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