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祭典(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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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想错了。”左荣一拍手,点头哈腰道:“您想啊,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天气越发冷了,那崇巍关中更是缺衣少食,外头有那蛮子虎视眈眈,人又不是铁做的,到时候疲惫不堪,一击即败。”

    太后深以为然,也点了点头,对他道:“和王家那边的事,你得多上心,有什么消息,立刻告知哀家。”

    她深处后宫之中,轻易不能离宫,依仗太监,几乎成了一种必然。

    而也没有什么人比左荣更希望太后能垂帘听政,掌握实权了。

    左荣道:“奴才知道轻重。那边疆的事,是山高皇帝远,自有旁人料理,奴才只是担心这朝堂之上,那些环绕在长公主身边的奸臣佞相该如何是好。”

    太后对朝政之事了解不多,对于各人的优缺才干,也无兴趣,在她看来,只有拥护自己的能用之人与反对自己的摒弃之人的分别。

    太后信奉佛理,认为世上的万事万物都有定数,灾难未尝不是对众生的磨难。军队是她弄权的工具,日后的官员也不例外。

    她想了想,似乎也觉得应该提前思索此事:“如今的那个首辅崔桂,就性情固执倔强,哀家有所耳闻。”

    左荣连连应声:“可不是,都七十岁的老头子了,还想要揽权不成?”

    “老”字一出口,左荣就知道不妥,幸好太后眉头紧锁,思考该如何处置这位首辅,没顾得上细想他的话。

    好一会儿,太后终于道:“对了,他是不是有个女儿还未出嫁?”

    左荣道:“正是呢!一个弃婴,当宝贝养着。”

    太后闭眼休息了片刻,手中的佛珠转了半圈:“你现在出宫,把那个女孩子接过来,就说哀家看她喜欢,让她在哀家膝下承欢,要亲自给她赐婚。”

    至于赐婚的人选,她也有所准备,就是世族送上来供她挑选的子弟。

    左荣一听,就知道太后的意思,忙恭维道:“娘娘这一招可真是神了!那些世族的气焰也骄纵得很,崔桂也不服管教,这样正好。”

    太后挑了挑眉,得意地笑了笑:“哀家怎会受他们的摆弄?长公主的婚事,是哀家说了算。”

    用妻子儿女拿捏人这样的事,太后是最拿手的。

    一想到这里,太后长长地舒了口气,觉得自己稳操胜券。

    只要明野一死,接下来的事,都会按照她的心意发展。一个失去男人,失去依仗的长公主,又有什么能威胁自己的。况且容见还那样放肆,胆敢嫌慈宁殿的帘子,威胁自己。

    她已稳操胜券了。

    太后这么想着,又对左荣道:“叫几个梳头好的来。今日的祭典,哀家可不能失仪。”

    大胤的传统是在十二月廿九祭祀祖先,以往这样的场合,她作为寡居之人,是不当去的。但今日她要去祭拜自己早死的丈夫,也感谢他给自己留下的一切。

    *

    另一边的长乐殿,容见也准备出发。

    他今日披了件纯黑的披风,手中握了把扇子,遮住了大半张脸。

    众人觉得奇怪,按照旧礼,以公主的身份,出现在这样的场合,的确是要遮面。但长公主早已权倾朝野,日日忙于公务,上下文武百官见了个遍,也从没有遮掩的时候,现在却突然拿了扇子,虽然奇怪,也不敢问缘由。

    今日戒备甚严,竹泉等在外头。他今日醒来就觉得不好,明野之事虽然是朝政,他却看得清清楚楚,知道其中的牵连。不知是天赋还是异能,他天生擅长体察人的心意,从前几日容见的决定中察觉到了什么,便从护国寺赶了过来。

    到了没有多久,凑巧撞到容见从长乐殿出来,坐上了銮驾,打算出发前往祭台。

    竹泉顾不上别的,高呼道:“殿下……”

    容见听到熟悉的声音,偏过头,看到了竹泉冒雪赶来,他的手一抖,虚握着的细长扇柄落下一大截,扇面移开了大半。

    竹泉也看到了他的脸,大惊失色,因为他的不行预感成真了。

    容见没出声,他的唇语说的是“抱歉”二字。

    竹泉难以置信,还想要追:“不可……”

    那声音逐渐淹没在了大雪中,容见没有回头。

    祭台在上京城郊外的鹤阳山上,一路上颇为颠簸,慢吞吞地行了快两个时辰才到。

    文武百官早已按照官职排成列,在祭台下侍候着,太后早已等在祭台上,她要主持今日的祭典。

    其实不必如此,她太着急了,想夸耀自己的权势。

    至于陈嬷嬷也已经离开了太后身边。长公主和亲之后,她吓得半死,生怕自己给长公主做的事被太后发现,连忙演了一出大戏,大病过后,就被送出宫荣养了。

    太后看到容见的銮驾,也低下头,朝他看去。

    巍峨高大的祭台有上百层阶梯,容见孤身一人,黑色披风的衣摆在楼梯上缓缓移动着。

    他走到最高点,没有向太后行礼,而是转过身,面朝群臣。

    容见半垂着眼,神色平静,看着下面的众人。

    这里有心怀不轨的叛徒,也有忠心不二的臣子,还有迟疑观望,等待结果的懦弱之人。

    容见不想再和这些拉扯,不想再浪费时间,也不想再让明野身处险境了。

    他不能失去明野。

    就这样,在众人疑惑不解的目光中,容见移开了扇面,摘掉头上繁复的头饰,随意地丢在一边,又解开披风,抽出系带,随意地将头发扎成高马尾,他穿的是男子单薄的冕服。那是昨晚找灵颂拿的,按照规定,内务府必须要提前准备这些。

    容见的面容、他的身形,就毫无保留地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太后看着他的背影,在失去裙子的修饰后,容见是纤瘦匀称的少年人的身形。

    她的脸色变得稿白,惊骇道:“不、不可能……怎么可能!”

    容见有一张很漂亮很动人的脸,但这样的漂亮,在没有脂粉的掩盖下,不会有人模糊他的性别。

    在场之人都看得很清楚,没有人敢相信。

    容见站在烈烈风中,他原来的嗓音清泠泠的,只有明野听过,现在也讲给这些人听:“本宫出生之时,体弱多病,险些夭折。大师有言,本宫须得以女子的身份,才能躲过灾厄,顺利长大。如今本宫已年过十九,正逢祭典,这样的喜事,也应当告知祖父。”

    “在场诸位,天下之人,皆可见证。”

    太后和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所做的是一场豪赌,明野是赌注,容见是置身于赌局中的人。

    容见不想和他们赌,他要掀翻这个赌局,也确实做到了这样的事。

    所谓的垂帘听政,幼年天子,摄政大权,一切都建立在容见确实是个公主的基础上。

    除了负隅顽抗的世族,所有人都知道该如何选择。因为太后并不是真的掌握权力,她被人推到这个位置,是要以伦理压制容见,为的是拖延时间,围杀明野。

    徐太后惊慌失措,她不顾周身环顾着的宫女太监,径直冲了上去,在浩浩荡荡的万岁声中质问道:“容见,你为了夺权,连这样的谎都敢撒,这样欺瞒祖先,是罪该万死,要千刀万剐的!”

    容见偏头看她,他的神色轻松,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的意味,却那么锋利,割开所有假象,像一把尖刀刺入徐太后的心脏。

    容见的语调有些刻意的怜悯,像是不把她当做自己的对手:“太后,没有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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