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9 勒取质子(2/2)
段韶闻言后又沉声说道,他对文襄帝这个儿子是颇为欣赏,心里也明白这个年纪的少年是难免会有些年轻气盛丶太多精力无处发泄,于是在稍作沉吟后便又说道:「如今国家大局初定,内外正是用人之际。你宗家少壮已有才力可献,不要再沉湎这些意气忿声之中,徒为嗟叹丶劳神损志,闲时可操练部曲丶修习韬略,以待时而用。」
「可是,羌贼如此狂妄,难道就要忍耐下来?就算上位者唾面自乾,诸军营士又何以自解忧愤?须知先帝在时,国力鼎盛,谁又敢……」
这样的回答当然不能让高长恭满意,甚至心内都隐隐觉得段韶都有些肉食者鄙丶雄心不复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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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韶听到这话脸色当即一变,旋即便拍案喝止道:「住口!」
高长恭少见段韶对其如此严厉模样,见状后不免也是一慌,忙不迭闭上了嘴巴垂首不语,只是脸上多多少少还带着几丝不忿的神态。
段韶亲自起身来到廊前,摆手示意站立在堂外的卫兵侍者暂且退下,这才又转身回到堂中来,望着高长恭沉声道:「无论何时,都需谨记祸从口出!你当真不知此言不可轻出?一时的狂怒便自乱了方寸,又如何能让人期以大事相托?
贼强我弱,难道是故来原有?你经事短浅,我便告你,羌人因其势弱,过往所受的羞辱威逼不知多少,但羌人可有恼羞成怒丶急求一战?如今我国确有一时之纷乱而势弱于人,但远还未至生死存亡之际,你等少壮顽童也大不必忿言求战自夸勇健。真到生死抉择时,勇怯自见分晓!」
「我丶我并不是自夸勇健,只是羌贼此番当真羞辱过甚。况且,两国之间终须再有一战,此时即便卑躬屈膝求得苟安,也难自此高枕无忧……」
高长恭又低头闷声说道。
「这世上哪有什麽生来便高高在上丶不可下堕?哪怕是钟鸣鼎食的衣冠名家,旧年河阴尔朱氏屠刀挥下时,不过一群待宰羔羊。今齐氏创国不足十载,逼去尊号竟成了誓死难从的事情?若能因此换来三年休养,使我得有一战之力,何事不可应从?」
作为从最为动荡年代走来,一路跟随高氏父子创下这一番事业的人,段韶同样也秉持着实用主义,望着高长恭继续说道:「你既然知道两国终须再有一战,那就应当守住卧薪尝胆的志向,蓄养才力,而不是盲目愤慨丶不能审时度势。营卒们心生不满丶群情鼓噪亦是人之常情,你身为将兵之人,是要策御他们,而不是受此俗情裹挟,感情用事!」
在经过段韶的一番教训之后,高长恭的心情已经不再像一开始那样愤慨了,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能释怀,沉默半晌后又忍不住开口问道:「那麽,至尊是当真要答应羌贼的要求,自弃尊号,来换取魏国撤军?」
段韶听到这话后便也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才缓缓的摇了摇头,但也没有明说这否定究竟是在说皇帝不会这麽做丶还是他也不清楚皇帝会作何取舍。
眼下的段韶处境本就有些尴尬,虽然在政变过后,他也被任命为并州刺史这一重要的职位,但相对其人资历而言,这其实也算不上是奖赏。
因为在此之前他便有坐镇晋阳的履历,皇帝此番做出这一任命,褒扬的意味并不大,反而更过的是安抚,表示不会计较段韶之前私下与西魏进行谈判丶并且在政变过程中没有直接选择站队其人丶甚至还隐隐有想要勤王的举动。
所以眼下段韶对于国中大事基本上都是持比较慎重的态度,轻易不会做出什麽表态,只是专心于自己本职之内的事情。在有与西魏私下议和的前刻之下,对于接下来究竟是战是和,他更加不会做出什麽表态,只是等待着皇帝做出抉择与命令。
成年人丶尤其是政治人物,一旦心里有了隔阂,那交流酒会变得不顺畅。段韶不敢轻易表态,但皇帝也并没有直接便作出决定,接下来的几天仍在权衡思量。但其实最主要的,还是在等待包括段韶在内的一乾重要人物的表态,但是接过却令他比较失望。
正当这种上下的沉默让每一个相关人等都倍感压抑的时候,事情却又迎来了新的转机,使团方面又传来了最新的消息,那就是西魏也自知之前所提出的要求太过苛刻,因此主动降低一等,不再要求齐主自弃尊号,转而要求北齐要派遣宗室前往西魏作为人质,而且点名必须是要神武帝的嫡系子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