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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景胜心中一喜,三步并做两步跨上了楼梯,轻车熟路地寻到凌屿家,拨开门口晾衣绳上的湿衣服,刚要敲门,里面传来沉闷而模糊不清的争吵声。他们似乎吵了好一阵子,连声音都显得干涩而尖锐。
“爸,这笔钱你为什么不收!!凌远峰孝敬你的,你就拿着啊!!”
“孝敬?”
老人咳喘不止,拐杖重重敲着地面,‘咚咚’作响,墙皮似乎都要掉了下来。
中年男人浑厚的声音又响起,带着不耐烦。
“你拿了钱,放凌屿那个兔崽子回他爸那里,不是很好吗?”
“你妈住院那天我就说过,只要我活着一天,凌屿就跟我一天。凌远峰没安好心,我不相信他会善待凌屿。”
“那是凌屿的爸!他来养孩子天经地义!你养你自己都费事,还要管一个拖油瓶?”
“闭嘴!我不想再跟你吵下去!滚!”
“好啊,好!你个老糊涂,老顽固,真是没救了。”
脚步声逐渐加重,朝着门的方向而来,孙景胜无意插手凌屿家事,赶紧躲在门后边,紧紧贴着墙,在张旭摔门而出时,完美地掩盖了自己的身影。
屋里老人咳嗽越来越重,喉咙里仿佛装了个风箱。喘了半天,老人颓然坐在沙发上,怔怔地望着木桌上那厚厚一沓红包,用皲裂的手轻轻摸了摸,然后,微不可闻地长长叹了口气。
孙景胜站在门后,听得心里不是滋味。
凌屿从来没跟自己说过家里这些事。蜜罐子里长大的孙大宝根本没想过少年丧母、被父亲抛弃、又被学校退学,这些听上去就很荒唐的事。
在他的世界里,没有什么是绝食抗议解决不了的事情,父母会为他解决所有的困难;而凌屿的世界里,家庭才是一切困难的根本来源。
孙景胜悄悄地替老人关上了房门,右手重重地握了握手机,眉眼坚决。他想,现在,唯一能为兄弟做的事,就是找到他,打晕他,然后扛他回来上学。
孙景胜找了整整一个下午,转遍了凌屿可能去过的地方,从酒吧转到工地,从便利店找到餐厅,从日头高挑找到夕阳西斜,凌屿就像消失了一样,遍寻不见。
天边的云越攒越多,空气闷热的厉害。
孙景胜打电话给殷小竹,询问她那边的情况,得到的消息却让他有些失望。
“屿哥没来这里,徐扬他们也没来。我怕他们另外约了别的地方见面。”
“他们还能去哪?”
孙景胜蹲坐在路边,口干舌燥的,仰头喝了最后一滴矿泉水,单手捏扁空瓶,抡臂把皱皱巴巴的瓶子投进了垃圾桶。
瓶身撞击桶壁的声音划开了粘稠的空气,远处电光一闪,接着雷声滚滚而来,几滴雨倏然落下,淋湿了满是灰尘的大街。
孙景胜拍拍肩膀的雨渍,躲到一间咖啡馆的棚顶下。面前,落地玻璃里有两张长椅,昨夜的情景重现,忽然,孙景胜灵光一闪,从兜里掏出了凌屿落下的那张纸条,极快地拨通了上面的电话。
打了三四遍,都没有人接,等到第五遍的时候,对方干脆挂断了电话。
孙景胜摸不着头脑,甚至怀疑陆知齐在耍凌屿,给了他一个根本打不通的电话号。
孙景胜握着手机,深切地感受到了凌屿的无助。
“兄弟,你可真倒霉。怎么就遇不上好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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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知齐独自一人坐在书房。
厚厚的窗帘拉起,唯有电脑屏幕的光,幽幽地,映出眼镜片后那双格外冰冷的审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