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147.离开大楚,伥王外域(8.1K字-大章求订阅)(2/2)
他微微皱眉。
幻术常见,幻境...他还是第一次见。
幻术的话所施展对象往往只是单人,而通常是自身。
但幻境需要改变的东西,就多了,自然也复杂,更别说一个能让他紫府境还入幻的幻境。
「唐凡?」
「唐凡?」
宋延又叫了两声,但并无人回应。
宋延又沉浸入无相面具,唤道:「风城子,你出来看看,这是什麽?」
可诡异的是,一直随叫随到的风城子居然没给出回应。
书架顶层雾气隆隆,这是风城子再度陷入沉睡的表现。
「连魂阈还没入,连婴啼上人都还没碰头,怎麽回事?」
宋延微微皱眉。
忽的,他瞳孔微缩,因为不知何时,他眼前的刀岭已幻化成了一种「扭曲蠕动的肠道」,光亮在逐渐缩小,外围的黑暗在渐次增多,好似等光亮全部消失会发生什麽不好的事。
宋延瞬间施展遁术,身形往前飞速掠出。
他本没抱什麽希望,但结果却令他意外。
因为他竟然掠到了一片光亮的沙地绿坪。
绿坪上站了四道身影。
三个妖魔,一个人类。
婴啼上人也在其中。
其馀两人则是一个狼魔,一个鹿魔。
人类是个中年男子,此时紧张急促,显然也是一个被抓来取「煞宝」的。
婴啼上人见宋延一人出现,神色微冷,正要说什麽,却见后方忽的又冒出个人。
是唐凡。
婴啼上人这才道:「章韩,看好你带来的人,若是还没进魂阈便折损了,可要你好看!」
宋延淡淡一笑,应了声「是」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已经彻底看出来了:他还在幻境中,眼前这一切都是假的。不过这种幻境好像没什麽杀伤力,可却因此拥有着极为可怕的真实感,至少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窥破击碎这幻境的手段。
既来之则安之。
他心情平静,并无慌张,左看右观,开始思索破境之法。
而就在这时,后方的刀岭又出现了两人。
一人如他这般,是个人族,看模样乃是紫府境。
而另一人双手还戴着缭,毫无疑问是如唐凡一般的「煞宝摘取者」。
只不过,宋延在看到她的时候却愣住了。
他差点惊呼出声,喊出她的名字。
「小久师妹?」
而小久师妹显然也注意到了他的视线,但只是冷冷警了他一眼,旋即垂下头。
「天地有天地的规矩,苦海是一个专门剥离执念的地方,经无穷岁月,无穷生灵,早已可怕无比。
若是苦海与凡世间因为某个缘故而连接了,那天地就会有新的手段去弥补。
这手段就是秘境。」
婴啼上人侃侃而谈,「苦海但凡往外溢出一点,凡尘便自然会有秘境过来挡住,使得苦海之水不会进入凡尘,而只会进入秘境。
但苦海岂是那麽好防范的?
故而在一次又一次的泄露中,外面的秘境也会一层一层的叠起来,就好像一串串怪异的迷宫一般的瘤子。
这种诸多秘境串联在一起的地方,我们叫瘤境。
怅王魂阈就在瘤境的尽头。
我们要摘取的煞宝,也在那里。
此处入内后,我们会随机进入某个秘境,而未必能同行。
但是,此去能摘取煞宝的人只有三个!
无论我们中的谁遇到了他们,都尽可能保护他们,然后带着他们快速前进,直到抵达尽头。
听明白了吗?」
刷刷。
灰色薄雾的秘境里,浮现出两道身影。
宋延快速看向身侧那身影,正是小久师妹模样的女修。
但他已知道这女修并非小久,而是叫田瑶。
他还未开口,田瑶却已看向他,冷声质问道:「前辈身为我人族大能,为何要助妖为虐?」
宋延既知此地是幻境,便不理她,抬手开始施展各种法术,可一通通法术打下去,却是没有丝毫变化,反倒是引来了一堆奇异的怪物。
那些怪物以固煞联系,极为恐怖。
宋延一边护住田瑶,一边厮杀。
慢慢的,灰雾渐浓,强烈的腐蚀感袭来。
宋延忽的心念一动,抬手取出个纸屋丢了出去。
这纸屋乃是章韩精血所造,宋延虽将章韩血尸放在三国让其自行形成,可却把纸屋一直随身携带。这纸屋自不可能轻易覆灭,于是一瞬间在这诡异秘境里撑开了一片安全区域。
宋延带着田瑶迅速入内,但田瑶已然受伤。
起初宋延不管,可他慢慢发现田瑶不仅脸生的像小久师妹,就连性格脾气也是类似..:
如此,他实在无法不管,于是冷着脸为她疗伤。
两人不再前进,就在此处纸屋开始修炼,修炼之中,感情渐生,虽然倾诉,却各藏心中。
终于有一日,灰雾散了,秘境的入口竟然显出亮光。
宋延一收纸屋,带着田瑶共同离去。待到外面,他却没有等来那些妖魔。婴啼上人也不在,极可能折损在了怅王魂阈中。
数日后,宋延带着田瑶离去。
外面虽有千军万马,但怎可能发现两人?
随后两人一路南下,返回了三国,助鱼玄薇修复那古传送阵。
待到阵成,两人一起到了阵法彼岸,彼岸乃是南吴剑门的源头宗门,那是一个更大的剑修宗门宋延和田瑶自然加入了宗门,两人正式结为道侣,行侠仗义,斩妖除魔,共同修炼,共同进步,共同成为那剑修宗门长老,成为修玄界令人羡慕的一对神仙侠侣。
「徒儿啊,老夫大限将至,今后宗门就要交给你和小瑶啦。」
矮个子的白袍老头儿端坐在宗主的莲花台上,其严肃的神色此时却带着慈祥的笑,看着对面两人。
宋延静静看着那老头儿。
他没有动。
他如是透明人一般浮在旁边,他依然知道这里是幻境,所以他似无法被幻境所容,而漂浮在了旁边。
但是,另一个实体的宋延却已拜倒,恭敬喊着:「是,师父!」
那老头与石座翁的模样一般无二。
「哈哈哈,有小延和小瑶在,我宗门必定必定越发壮大。
「不错,这俩孩子是我们看着成长的,他们都是好孩子,心正,意正,一腔浩然正气,老婆子能看到你们如此,也是心满意足啦。」
宋延再侧头,却见另一边的长老座上乃是和枯叶剑师与孟婆婆生的一样的修士。
「宋师兄,今后我们一起努力。」
田瑶侧头,笑如花地看向他,
而那实体宋延已经将她紧紧搂入了怀中。
「我知道,宋师兄早年做过许多不好的事,可师兄也都是被逼的,现在那些事都过去啦,我们一起来保护宗门,保护大家,保护人族..:」
年许后...
宗主大限到了。
宋延和田瑶将他下葬,然后来到就任宗主的大门前。
田瑶微笑着期待地看向他。
而宋延推开门,大踏步走了出去。
门外,金光万丈,无数弟子正在下方仰头看他,高呼着「宋宗主」的名字。
又许多年...
田瑶为宋延诞下了一儿一女。
随着时间流逝,儿女长大,也入剑修之门。
再后,儿女各自成婚,宋氏家族越发壮大,
宋延透明的身影时而漂浮在外,时而与那实体宋延重叠在一起。
但他并没有迷失,而是不停地提醒着自己「这是幻境,这是幻境」。
直到有一日...
「爹!爹?」
「宋师兄?相公?」
焦急的呼喊声在宋氏家族响着。
无论田瑶还是宋延的儿女,后辈都在四处寻他。
但宋延却不见了。
此时实体宋延彻底消失,只剩下他的透明身影漂浮在外。
他能看到那些人,但那些人却看不到他。
「该结束了。」
宋延轻叹,因为他已经感到了这幻境的弱点,那就是时限。
纵然无懈可击,难以挣脱,但时间一到,他却未彻底沉迷,那就会很容易清醒。
他站在小院里。
这小院到处充满了熟悉的景象,而墙角竟然还堆着雪人。
就在这时,院门外忽的传来一声颤抖的声音:「爹,你...你回来啦?这麽久,你去哪儿啦?」
那声音很快变得欢喜起来,她大喊着:「娘!娘!爹回来啦!」
很快,田瑶的身影出现在了宋延面前,她泪眼婆裟,看着地上的积雪,忽的弯腰,快速捏成一团儿,往宋延丢去。
啪嗒!
雪球落在他左脸颊。
宋延并未躲避,而此时他竟也不再透明。
田瑶哭着跑来,扑到他怀里,道:「你去哪儿了?怎麽一句话都不留就走了?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想你?」
宋延看着怀中的「小久师妹」,深吸一口气,紧紧闭上眼,而远处的儿女小辈们悄悄退去。
他再睁开眼时,天色已然入暮。
瑰红的霞光伫立在天地的尽头,而身侧有知心红颜相伴厮守,一种强烈的幸福感充斥在宋延心中。
而回忆这继任剑修宗门宗主后的种种往事,他只觉所做之事皆是问心无愧。
「宋师兄,你在想什麽?」
「小久师妹」依偎在他怀里,和他一起看着晚霞。
宋延道:「我在想,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该多好。」
「小久师妹」道:「宋师兄又岂知这里一定是假呢?」
宋延闭目,贪婪地感受着此时的温暖,温馨,美好,和平,这里有着他想要的生活,想要的一切...
「孩子们长大了,宗主位置也该交出去了,我们该寻一处福地安心修行突破了。」小久师妹温柔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宋延沉默着。
小久师妹继续道:「还在想以前的事吗?!
宋延继续沉默。
小久师妹道:「都过去啦。」
宋延长叹一声,缓缓睁眼,对上小久师妹古灵精怪的眼睛晴。
小久师妹笑着问:「师兄现在想做什麽呢?」
宋延道:「看完晚霞,然后离开这个世界。」
小久师妹微微侧头。
宋延感到有泪水湿了他的衣襟,而抱着他的双手也越发之紧。
小久师妹哭问:「为什麽一定要走呢?
为什麽呢?
真真假假,就一定那麽重要吗?
我们一家人好好在一起,不行吗?」
她声音嘶哑,带着哽咽,越说越是泣不成声。
宋延松开怀抱,温柔地看着她,为她擦去眼泪,然后自嘲地笑了笑,欲言又止,最终看定眼前的「小久师妹」,柔声道:「再见了,晚霞真美。」
「谢谢你,小久....
他并未喊「田瑶」的名字,只因...他始终清醒,始终明白这一切是假的。
下一刹,宋延猛然闭上眼。
他感到幻境的时间已经到了。
他若沉沦,那就会继续沉沦下去,如无外力,怕是永远都醒不来了。
可他并未沉沦。
他一直都清醒的可怕。
他深吸一口气,抬手,手化血爪,冷冷道了声「给我破开」。
之前还无懈可击的世界此时竟不堪一击地被狠狠撕碎。
晚霞褪去,黄沙漫天,未尽的道路两侧绝壁耸立。
他还在刀岭中。
只不过,在他前方多了个怪异的偻身影,那身影像是个沙弥,可熟悉的气息却让他认出是怅鬼。
那怅鬼沙弥周身正游离着古怪的念头之力,想来是由「整个怅王虎族的怅鬼,与苦海,与一些别的不可知的东西」混合而成的怪物。
「就是你这鬼东西麽?」
宋延看着不知为何出现在这里的鬼物,猛然抬手,漠然轰出。
膨!
怅鬼沙弥于幻境一道极为可怕,但自身竟是不堪一击地爆开,消失在原地。
宋延再侧头看向身边,却见唐凡嘴角带笑丶满脸是泪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在幻境里看到了什麽。
可是,随着那怅鬼沙弥的粉碎,他陡然睁眼,如从梦中惊醒,醒来后,他惊骇且痛苦地看着四周,焦急地喊着:「梦儿!杏儿!」
宋延抬手给他脑勺就是一巴掌,道:「别做白日梦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