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 89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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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缓慢转动。

    “怎么样?”栗山问。

    应隐抓紧了手中的热水袋:“尹雪青承受不了这样的目光。”

    栗山点点头,“她演得很好。”

    接下来三条,是应隐和白榄的对手戏。

    栗山把白榄叫过来:“眼神像触角,要让观众看到介入的层次。尹雪青第一次跟她视线交锋,只觉得不自在,第二次,她觉得这女人奇怪,是不是精神状态不对,但你冲她很客气很正常地笑了,第三次,从窗户窥视进去,尹雪青和哈英正在温存说小话,雪青回头,被你吓得剧烈一跳。你在第三次,把你所有的刻薄、恶毒、偏见,都释放给她。”

    白榄认真听着,到最后一句,她有些错愕踌躇。

    “栗导,我听说,她在看心理医生……要不要收着点演?我看过她一些访谈,她的入戏方式是危险的。”

    栗山瞥她一眼:“你不嫉妒她?你很有才华,充沛的观察力,敏锐的洞悉力,但时运不佳,在镜头前欠缺个人特质,所以被埋没了这么久。她跟你不同,十七岁就一鸣惊人,名利双收,拿奖,风光无限。两种人生,凭什么?她技巧也并不比你成熟,只不过这个圈子总是优待长得好的。正如尹雪青怎么偷窃了哈英?无非是她长得好,够骚,懂**。哈英跟观众一样,说什么自我觉醒、精神上的契合,说出花来,无非是她漂亮,而你不够漂亮。”

    白榄哑了哑,嘴唇动了动,但说不出话。

    她目光里像有大厦倾倒。

    栗山淡淡地说:“去吧。”

    白榄魂不守舍地去了,一连Ng五次,栗山的声音传遍片场:“怎么,你上午不是演得很好?现在是要跟影后对戏,你接不住,自卑心虚是不是?现在离太阳落山还有两个小时。”

    现场鸦雀无声。

    他在push她,用最令人难堪的压力。

    沈喻出来晒太阳,顺便看看他的病人。听到声音,他轻抬唇角摇了摇头。这里有一柄比他更准的心理手术刀,却是杀人不见血。

    雪上脚印再度被覆盖好,场记入镜,打板声落。

    从窗框的视角延伸进去,尹雪青和哈英正温存。尹雪青双手圈着哈英的脖子,贴着他耳朵耳语,哈英不住将亲吻落在她的面颊上,总是很沉默的面容上,流露出温柔与不舍。他即将再度上山巡视护林,两人要告别两天。

    在如此沉醉的氛围中,尹雪青听到窗外一连串咯吱咯吱的踩雪声,有什么脚步在靠近。她没有在意,直到莫名打了个冷颤,她下意识回首瞥去,看到窗户上探进来的脸和视线,引着颈,向下撇着嘴角,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神。

    尹雪青吓得身体一抖,是真被吓到了。她仓促地推开姜特,在这视线中后跌几步,撞翻屋里凳子。那道视线停在她脸上,将她丰腴曼妙的身体扫视一圈,轻蔑、鄙视又古怪地收了回去。

    努尔西亚完成了她的又一次窥探,理所当然又顺理成章,并不觉得自己在窥私。

    因为她自己就是一个被村庄窥私后,异化了的人。

    “神经病!神经病……”尹雪青抓起梳妆台上的面油,追到窗口,发着抖砸了出去。面油在雪地上砸出一个深坑,什么声响也没有。

    栗山的“咔”声落下时,应隐浑身还在发抖,不知道是冷还是怕。她交错抱着双臂,双目空洞,好像忘记眨眼,求助无依地、下意识地看向姜特。

    姜特义无反顾地抱住了她,直到两秒后,他听到一声:“放手。”

    那道声音沉冷,当中的情绪很稳,却有无穷的压迫感。

    只要是生活在草原的动物,对狮群都有着本能的臣服,那是刻进基因的遗传性记忆。

    姜特捏紧了拳,却不得不松开怀抱。下一秒,他和剧组所有人,一起看到应隐被对面的男人圈入领地。

    他握住她的双臂,视线望进她眼底:“看着我,应隐。”

    应隐的目光艰难回焦,眼前光点模糊,晃动不清。

    耳廓被他温热的唇压住。

    商邵一字一句,温柔、语速匀缓地说:“我就在这里,你看我一眼。”

    “嘿不是断了,怎么又在走秒…”大摄蔡司出声,但话没说完便听到“嘘”了一声。是从耳麦里传出的。栗山坐在抱臂坐在摄影机后,命令他:“继续拍,先不要关机。”

    商邵固执地等到了应隐目光的回焦。

    他在她瞳孔深处看到自己,才沉稳地、商量地半哄着问:“我们去找沈医生,好吗?不怕。”

    应隐过了一秒,迟缓地点了一下头。

    “商邵。”

    “嘘。”商邵的指腹停在她嘴唇上,很克制地轻揉了一下,“今天也做得很好,晚上想吃什么?你最喜欢的普罗旺斯西红柿好不好?”

    俊仪上前来,展开羽绒服要披。商邵接过,为应隐裹上,手臂紧紧箍着她的肩,在整个片场的注视中,他另一手拢盖着她的脸,护着她走出布光灯。

    ·

    “栗山是不是快杀青了?”商陆忽然问。

    他刚制作完那部在喜马拉雅拍摄的纪录片电影,歇了没两天。宁市的四月已经很热了,太阳晒得人发烫,他半躺在云归别墅的二楼泳池边,将手中书页啪地一合。封面上,《罗生门》、芥川龙之介几个字在绢面上烫金。

    “不知道,怎么?”柯屿抬眸。

    “有个点子,想找他聊聊。”商陆已经起身,叫过管家明叔:“明叔,看看飞新疆的机票!”

    “你等等,”柯屿制住他,艰难捋了会儿:“你跟栗山,是完全两个风格的导演,你不是觉得他商业性很浓吗?”

    一个□□,一个现实主义,一个是调度大师,一个是坚实的天才,一个商业性盖过文艺性,一个反过来。要说唯一的共同点,那就是两人在片场都挺费演员。

    “对,所以我觉得如果一个罗生门式的故事,由我拍前一半,他拍后一半,会很有意思。罗生门,罗生门……”商陆哼笑一声,“不错。”

    明叔已经过来了,将机票的班次汇报给他。

    柯屿已经僵硬起来,咳嗽两声,问:“你直接去片场?等他杀青了再聊,不好吗?”

    “好,但我要先看看他的工作方式,这样子我在写剧本时,才能更贴他。”

    “他准备退休了。”

    商陆十分冷酷:“还没老年痴呆,退什么休?不是说要拍到八十岁?还早。”

    妈的……

    柯屿绞尽脑汁。商邵也在片场!

    “应隐的戏,”商陆回过脸,云淡风轻中些微的不情愿:“你要不要去探班?”

    柯屿:“……”

    斩钉截铁的一句:“不了。”

    “真的?”商陆眯眼,“这部片听说拍得很难,你不去关心关心她?”

    柯屿清了清嗓子,顶住他目光的审视:“不用,我怕冷,那里雪还没化。”

    商陆:“……喜马拉雅哪座山不比那里冷?”

    柯屿一本正经胡诌:“对,所以我冻出心理阴影,看见雪就不太好。”

    考虑到这趟行程确实不会怎么舒服,商陆就没有坚持,径直让明叔买明天的机票,同时预定一架直升机,好直接带他去片场。

    柯屿点开给商邵通风报信的对话框,打了几个字,又停了下来。

    等等,为什么要给大哥通风报信?总要见父母的,到时候他们全部皆大欢喜,只有他在商陆这里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一声手机锁屏声。

    柯屿愉快地关了手机,愉快地亲自给商陆收拾行李,再在第二天一早,愉快地挥手送他去登机口。

    三个半小时后,商陆落了地,从行李箱里取羽绒服时,看到了里面包着的一串菩提佛珠。

    商陆:“?”

    什么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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