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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滴滴冰凉落在她的发髻,晶莹的水滴如若点点明珠缀在她精心编织的发辫上。
下雨了?
朝露眼睫微动,抬手接过几滴丝雨,化在掌心,蓦然消散。
西域昼夜天气多变,早穿皮袄午穿纱。一到夜晚尤其寒凉,加之落雨更添几分湿气。朝露未带氅衣在侧,身子被夜风带雨一吹一淋,低低咳了几声。
她知道,他定有不能见她的理由,可她就是赌气一般,固执地想要坐在这里,等他心软,放她进去见他一面。
她一路历经千辛万苦,差点丢了命,她怎能甘心不看到他就离开。
雨声急促,越下越大。浮屠塔的重檐抵挡不了滂沱大雨。她的身上全然湿透了,柔白的衣裙沾在石阶上,被染作了茫茫青灰色。
战乱中她擦破的伤口一夜过去还未结痂,被大雨浇淋,浮现出淡淡的血色,微小痛意一点点凝聚在心口。
朝露却不觉得疼痛。她手脚冰凉,蜷起身子,抱膝而坐,纤瘦的脊背微微弓着,以一个执拗的姿势抵着浮屠塔的大门。
发丝滚落的水珠一滴一滴打在她的眼帘。每落下一滴,她的眼皮便更沉一分,四肢也越来越无力。
她闭上眼的时候,浑身散了架一般散开来,最后落入一个温暖而干燥的怀抱。
清冽的旃檀香盈满她湿润的鼻尖。她觉得身子很轻,倚靠着的胸膛坚实却温柔。她舒服地打了一个哆嗦,自然而然地环着他的脖颈,想和他贴得更近。
她在他怀中缩了缩腿,湿透的革靴滑了下去,露出一双小巧的玉足,被水浸湿的肌肤如同上好的羊脂玉一般白腻光泽。
一双僵直的手悄无声息地拾起她掉落在地的革靴,将她轻轻抱至简陋的木榻上。
一小簇微茫的烛火在莲台静静燃烧。隐有清白的月色自繁复的雕窗照进来。
朝露醒来之时,一眼便看到男人清瘦的背影,在案牍上一笔一划画着什么。
寡白的僧袍在月色下仿佛褪了色一般,泛着冷冷的霜灰,依旧矜贵出尘。
她先是愣了一愣,随即无名的委屈涌了上来,自心头漫至眼底,不知是水汽还是泪,模糊了她的眼。她冷静地,像是女王发号施令一般,问道:
“为什么不肯见我?”
他没有转过身看她,只能听到佛珠缓缓拨动的声音。过了良久,佛珠声一顿,他道了一句:
“你不该来这里。”
他的声音熟悉却又陌生。
朝露没想到等来这么一句话。
仔细一想,他确实也没说错。她怎能抛下乌兹的百姓来到高昌,这违背了和他的约定。
雨水浸过的小脸几分煞白,衣衫被打湿了一大片,浑身湿漉漉的,极其狼狈。她擦了擦仍带湿意的手,欺身扯了扯他的袍袖,他被小小的力道侧过身,露出闭着双眼的侧脸。
莲华般清净且淡漠。
“你瘦了。”朝露抿着唇,定定望着他,想要扯开话题,“那日的箭伤可养好了吗?过得可好?”
他点了点头,睁开双眼,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空空的,如视无物。
来之前,她一路想了很多,本来有诸多话想要一一说予他听,期待看到他或赞许或无奈的目光。
她想告诉他,他带来乌兹的金子足够她安置好了乌兹的灾民,她还修了井渠,解决了夏收的问题。她依照他说的,结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