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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再度苏醒,只觉自己躺在榻上,头下垫着软枕,仿佛做了很多零星醉梦,落第入狱都是假的。孔梦科睁开眼睛,见到房里点着油灯,还有一人只着里衣,站在案前写字。这人高大挺拔,非常教他熟悉。孔梦科试探道:“阿绣哥?”
那人转过来,一对凤眼眯着看他,果真是严绣。孔梦科叹道:"原来又在做梦!阿绣哥,上回我还有许多话没有问你。你过得怎样?”
严绣冷冷笑道:“做梦?孔梦科,你已死啦!我从鬼门关捡你回来!”
孔梦科听他突然大声讲话,吓了一跳,低下头道:“哦.…也好。可我怎地还是饿得慌。"
严绣沉吟道:“我这也没有吃食,怎么办呢?”说着将笔一掷。桌上铺的纸溅了墨水,严绣皱起眉头,把那纸团起来扔了。孔梦科忙跳下来拦他,道:“阿绣哥,要‘敬惜字纸’!”
严绣道:“写已写坏了,敬惜它干吗?”笑了一笑,又说:“小秀才,你倒是一点没变,酸溜溜的。”
孔梦科伤怀道:“是么,别人都说我变得多了。阿绣哥,你在写什么?你如今做什么官?”
严绣没好气道:“小小阴差罢了。我写条子告假呢,写不出来!”孔梦科忍俊不禁,道:“我帮你写。”
他心里想:“阿绣哥才一点儿没变。”
严绣本是猎户的儿子,十五岁去考武举,骑射步射都举第一,唯独考到第三场策论,兵法、作文是一问三不知,最后在县里做个巡检了事。偶尔要写公文,严绣就去县学找他帮忙。孔梦科写着写着,就如回到往昔那样安心快活,把那条子誊了一份道:“阿绣哥,以后你照着这个写。”
写到事由,孔梦科问:“你为什么告假?”严绣道:“就说我病了。”
孔梦科一急,停笔道:“你怎么病了?”严绣撩起袖子,露出一条矫健漂亮的手臂,道:“我好好儿的,这像病了吗?”
孔梦科脸顿时红了,结结巴巴道:“那你、你怎么要告假呢?”严绣亦觉得不对,耳根慢慢红起来,然而没有答他的问。等孔梦科写完了条子,严绣打声唿哨,窗外便飞进一只乌鸦,把那条子叼走了。孔梦科大感新奇,又要发问。严绣才道:“我要送你回去。”
孔梦科想起那阴湿的牢房,忙说:“我不要回去了。”
严绣不解:“旁人来到阴间,个个都闹着回去,你为什么不想?"
孔梦科眼眶一热,道:“你不懂的。我…我吃不上饭。”他原还想说“没考中举,还被关在牢中”,又觉得这两件事太过丢人,临到嘴边,把话咽了回去。
严绣也很为难,思索了好一阵,道:“我省得了。你去县衙,东边侧门有一株柳树。往上数两个树杈,我以前在那藏过一两银子。就剩这些了。"
严绣穿了外衣、取了腰牌,从箱子底下翻出一件长斗篷,也穿好了。他走出小屋,牵出一匹黑底夹白的骏马,叫孔梦科坐上去。孔梦科百般不情愿,可怕他往下追问,只得红着眼眶坐到马上。
严绣跨到他身后,踩着马镫道:"一会过关卡,你机灵些,看见阴兵就躲进斗篷里。"
孔梦科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