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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定。

    叶观澜却洞察了他转瞬即逝的慌张,因笑道:“论起京中治安,向由皇城兵马司与禁军内外共辖,更兼有锦衣卫和东厂分负侦缉协理之责。即便侯爷手握四方兵权的一角,但禁军和东厂都不是耳聋眼瞎,他们缘何也一无所察?”

    孙俨没说话,顾自等待他的下文。

    叶观澜呷了口浓茶,说:“我想,那大抵是因为侯爷豢养私兵的地方,并非寻常官吏可以涉足。”

    一语中的般,孙俨终于从茶碗内侧抬起目光,如鹰如隼,如锋如矢,直击公子面门,逼近了,还能隐约嗅到毒蛇獠牙间的腥臭气。

    叶观澜不避不让,竹扇在掌中缓缓展开,素白扇面上用茶水描摹的两个大字,好比铁爪藜,精准无比地钳制住了这条毒蛇的七寸。

    “咣当!”

    聂岸闻声警醒,提刀冲进内室时,就见寿宁侯掌中茶杯摔在地上,跌了个粉碎。孙俨正劈手夺过叶观澜的竹扇,泄愤似的一下一下撕着。

    满场剑拔弩张,寒芒毕现,叶观澜任由孙俨在自己面前猖狂嘴脸,纸屑纷纷扬飘飞若缟素。

    这一幕甚为不祥,顿叫聂岸心头突突紧跳了下。

    “任世贞,”二公子自决意入仕以来,就将朝中官员的名字经历记了个烂熟,此刻道来如数家珍,“昭淳四年同进士出身,殿试选在三甲一十四名,得侯爷亲自拔擢,免去吏部铨选,入刑部作了通判。倘若我猜得不错,连禁军和东厂也无缘窥见的藏污之地,就在那羁押大奸大恶之徒的刑部大牢——城南水狱吧?”

    昔日凶戾淤塞的牢房此刻空空如也,被拦中挣断的铁链还垂搭在栅栏上。浑浊不堪的水面飘浮着几件带血的狱卒服,荡去池边后,自下而上涌起一连串气泡,一只人手破水而出,无力地拍打挣扎。

    “救,救命......”

    忽地,一根琴弦缠住求救者的手腕,即松即紧,一作文吏装扮,须发见苍的中年男子被带出水面,伏在边沿呛咳不止。

    那人连着吐出几大口浊水,总算缓过劲来,他晃开挡眼的湿发,艰难看清了面前的绿服少年,道:“多谢少侠搭救,少侠......是侯爷派来的吧?”

    少年不答,脚尖轻轻一勾,池边衙役的尸体直接滚入水中。水花兜溅了那人满头满脸,后者一个激灵,手指死死扒着砖石缝隙,战战兢兢地问道:“下官已照侯爷吩咐,将虺兵都放了出去,后续他老人家有何打算,还请少侠示下。”

    “打算?”

    少年“嗤”地一声笑了,拢于袖中的手终于抽了出来,宛如无瑕白壁的手指间夹着根又细又长的琴弦。

    “任大人沾手‘宰白鸭’的营生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其间牵扯了多少高门勋贵的阴私,您算得清么?城南水狱一乱,这事儿便彻底难捂住了,外头多少大人物盼着您闭嘴,侯爷就是想保,也是力不从心。”

    任世贞应声色变,话音也带上了哭腔:“侯爷他、他不能不管我啊。当初寻替死鬼与人代刑的主意是侯爷出的,下官辛辛苦苦为他打点,弄来的银钱全教孙家使了,如今出了事......不、不行,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旁的不说,城南水狱扣押的这帮虺兵,哪个不是极乐楼拿着他的令牌送进来的,下官——”

    他话没说完,喉间霎时一紧。少年戟指掣肘,眸底的冷意几不曾将任世贞冻脆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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