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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打量着烂泥一般昏死过去的猗顿家老,思绪回到了三个时辰前。

    “猗顿兰此番也算拿出了十足的诚意,”叶观澜目凝一处,“三日鏖战,连城外的备用仓都动用了,可知已见吃力。南屏阁的探子来报,猗顿商行已向自家在陇右的商社去信求援,然而陇右毕竟山高水远,调货也需得些时日,依我看,眼下就是重创他的好时机。”

    二公子畏寒也畏热,关外冬天来得早,才九月屋中就升起了火盆,叶观澜觉那火焰燎人得紧,贪凉露出了小半截手臂,融融火光里直如羊脂玉般,白得耀人眼。

    姜维目晃一刹,须臾就被阴影遮挡住了视线,他茫然抬头,恰撞上陆督主警告的眼神。

    姜大人还以为是自己这些天太辛苦,眼花看错了。

    “可话说回来,仍是那个问题,吕家财货撑不过今晚。今年秋播还未结束,要是猗顿撑过这个价口,等他缓过神来一通猛涨,受苦的仍是甘州百姓,咱们官市也将陷入被动啊。”姜维道。

    “两方抢市,粮货原是最不缺的。”叶观澜神情自若,“大人也曾领兵打仗,难道没听过这样一句话,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姜维呆了呆,满是血丝的眼里折出希望的光:“可即便猗顿兰大跌特跌,想要一口吞掉云商坊的货,也绝非易事……”

    屋中稍寂,陆依山挪远了火盆,折回二公子身边,不动声色拽下高高挽起的袖口:“密折已经送回镇都,杨开带回了太子的口谕。”

    灼烧的感觉消失不见,可督主大人两道眈眈的视线,却带着别样于火焰的炽烈。

    叶观澜不自觉搭住腕口,被烫着似的轻抚了抚:“太子怎么说?”

    “只有八个字,”陆依山道,“利国利民,无有不允。”

    灯影下,滟滟燃烧的烛苗雀跃了下。

    吕照梁似有所感,起身拿起银剪把多余的烛蕊裁剪掉,忍不住又看向门外:“那些人真的会来吗?”

    陆向深跟欢喜抢着最后一袋炒白果,嘴里塞得满,话也说不大清:“公子不是说了么,镇都已经允准恢复开中,只要甘州民商顺顺当当把粮草运到应昌,就能支取三百石的盐引——你别抢——盐是多稀罕的东西,他们怎可能不动心?”

    欢喜踮脚够了半天,只抢着一只空袋子,赌气团成团,面朝墙角蹲下生起了闷气。

    吕照梁道:“可今次是要他们自个拿钱来填,结市后方计算利金。贩盐的盈利再大,架不住前期投入也是笔不小的开支。商人无利不起早,我只怕这些小商们未必肯。”

    陆向深故意在欢喜身后,把白果嚼得嘎嘣响:“少东家不也是商人,又为何要来蹚这趟浑水?”

    吕照梁一怔。

    门外车马辚辚声络绎响起,其间交杂着脖铃响脆与马夫的吁喝,此起彼伏,喧闹有如白昼。

    “俺们看到招商榜文里说,报中前先到您这造册,待差使办完后,一并领取输票和利金——请问哪位是吕记瓷业少东家?”

    寻常招商榜文,都会事先言明需输运粮米的准确数额。商人按斤两将物资运到后,凭输票申领盐引即可,此环节名为“报中”。

    然而这次的军需物资,却要中粮者预先垫付一部分本金。州府人手有限,精通商事者更是少之又少,二公子稍作思忖,遂将此重任交予百年皇商出身的吕照梁。

    许是吕家没落多年,吕记瓷业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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