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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感奇怪,忽听段川无端重复道:“身为修道者,从筑气结丹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坚守道心,生为苍生,死为苍生,若能海晏河清,任何牺牲都不足挂齿。”
景宁还没琢磨过来段川此言所喻,便是瞳孔骤缩,刀锋势不可挡地从脸侧擦过,铡断他鬓边一绺落发。
刀尖直指身后人。
“沧澜海圣水,乃鲛人一族心头血。”
第0109章 菩提
沈珺说:“我们已抵达此行的终点了。”
藏匿山海的昆仑隐泉——望之无迹、似有万顷的瑶池上空是墨岩雕琢的穹顶华盖,缥缈不定的光河如若云中君垂落的衣裾玉带,而风流涌动间的各色霓裳翩跹,那些柔软的衣摆,折出锋利的弧度,好像一柄柄拆骨刀。景宁顺着停云刃上冷芒回过头,撞进景祁疏离淡漠的眼睛里。
“怎么没路。”洛肴玩味道,“黄泉路啊。”
景宁不由自主地后退两步,语气有些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段川:“世道阴气滞涩,需沧澜海圣水挽救天地苍生。”
“不可能。”景宁声音颤抖道,“你们想要的是圣水吗?你们想要的分明是他的命。”
“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段川字字掷地有声,刀身不偏不倚,似铁打的罗汉像八风不动,“能为众生赴死,也算功德圆满。”
“那是因为要取血的不是你!”
“如若我有此幸,早已剖心取血,根本等不到今日。”
段川无动于衷,景宁根本挡不住停云之势,饶是镜明出鞘,横在胸前,梵语与其相较仍若残星之于皎月,额角青筋都隐隐呲出,哑声道:“这不过是你一面之词,凭什么就说景祁是鲛人血脉?我们在却月观同窗那么多年,难道不比你更了解么?”
“鲛人一族受沧澜海庇护,创伤可自愈,你敢说你当真不明了?”
景宁心脏猛然一坠,想起万物有灵幻境中那臭蛇所语,慌乱之中不由被牵住鼻子走,脱口而出:“谁告诉你的...谢炎?不对,不可能,谢炎才不会置朋友于死地,弃朋友而不顾,总之你就是在撒谎!”
段川冷淡道:“谢炎不是在这里吗。”
那位于阴暗处的少年向前迈了一步,素来张扬恣意的眉眼朦胧不清。
景宁根本等不到谢炎开口,一路以来的种种异常令他惴惴不安,自顾自反驳道:“谢炎一句话能噎死三个我,他才不是谢炎。”
玉衡宗少宗主处处金贵,胡搅蛮缠也是一把好手,不知段川是被他扰得烦了,还是另有企图,竟顺从地垂下刀尖,不疾不徐地环顾围合之众。
洛肴随他视线游走,那种源自昆仑山孤高遗世的诡异感再度涌现,他只觉每个人的神情都别无二致,倏忽又觉不对,倘若此处便是指向沧澜海圣水的终点,那么最后一句谶语该如何应验?
“阴阳失衡以至天地动荡,干旱涝灾之下,终会使饥荒降至,民不聊生。”
段川衣袍银龙踞墨的鳞甲似淌游光,流经万古,鲜明得仿佛要活过来。
“这些难道是仙门想要看到的?既为修道之人,若不为天地立心,不为生民立命,不以万世太平为己任,又谈何锤炼道心。”
最后一段谶语,是虎鼓瑟兮鸾回车...
段川一字一顿道:“一个人,和天下人,还需要抉择吗?”
这词句砸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