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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天空极高、极为澄澈,没有一丝云流,便也没有一丝要下雨的迹象。刮来风像钝钝的刀子,不会让人流血,只是令皮肤开裂,皮绽开的边缘反倒利利的,好似庄稼割后的麦茬,在地里慢慢发黄、发硬。

    他把竹篓取下来,像吮吸露水一样吮吸草茎带着泥土腥气的汁液,再嚼碎了咽进肚里,一边俯下头凝视着土地龟裂的轮廓发愣,一边低低道:“李叔昨夜死了,身上没肉,想烂都没得烂。”

    中年男人只是皱着眉,没什么反应,“村里没人了,我们后日走罢,你母亲娘家或许还有些远亲可投靠。”

    他一遍遍挤着草根,有些麻木地问道:“去哪?”

    “广陵。”

    “广陵在哪。”

    爹说:“反正往南走。”

    他嗯一声,蜷在墙根阴处,尖削下颌好似奇石画中一笔嶙峋的落墨,被深深埋进膝弯里。

    次日父子二人顶着烈日,从村内废弃牛棚拖出耧车,拆掉籽斗,装上木轮,少年试着拉了一拉,勉强向前几步,不知载上阿娘和阿妹还能否拉动,不过阿娘很轻,仿佛风一吹就能吹跑,阿爹说待阿娘出月子便不用这耧车了。

    他掀开襁褓看了看阿妹,除却最开始那一声啼哭,这皱巴巴一团的活物再没发出什么声响,从刚出生便开始死气沉沉。他面无表情地合上罩布,用余光睨了眼阿娘平坦得近乎凹陷的小腹。

    阿爹在前方嘶哑地吆喝一声,他便用双手抵着耧把,几乎将整个身子都压上了,才使耧车一步三顿地向前驶去,身影消失在绸布般的风沙中,泥地干硬的连个脚印都没留下。

    自那之后,这一方屋舍就日复一日地衰败下去。景宁看得云里雾里,毕竟这几人的面目都模糊不清,根本辨不出究竟是玄度观尊修行之前,还是其他曾居于此之人遗留的记忆。

    他挠挠脸颊道:“就这样了么?”

    沈珺恍若才被他一这声唤回神似的,听洛肴说相距的时间太久远,洄源溯昔的作用有限,“不如等半刻钟,待我画张符过来。”

    沈珺却身形未动,只一点头,“我在此等候。”

    景宁随洛肴去观摩鬼道绘符之法,扬言要“见见世面”,而四周人声止息,一下变得极其安静,他才得以清晰听见自己脑海深处的声音。

    是个极为青涩的嗓音道:“阿原,你知道两脚羊吗。”

    周围场景陡然变换,他一时分不清是属于自己的记忆,还是那无名少年的记忆。只见窄道崎岖,车轮滚过凹凸不平的石子,一下一下的颠簸晃得人视野都是花的,他阖了阖眼,再睁开,面前猝然贴上张脸——

    好像整张面目都被嗦进双颊之中。

    沈珺面不改色地稍稍后仰,视线印入一头杂乱如蛇虫拧缠的蓬发,已僵直的四肢扭曲着,十指拼了命般抠在泥地里,活生生挣扎出似人非人的轮廓来。

    他看见窗口的帷布掩下,再转目,似乎身处摇晃的封闭厢体内,有人回道:“阿原不知,小少爷可愿同阿原讲讲?”

    稚嫩的双手平方在膝盖上,讲话时还有些连读的奶音,“《英雄记》记,‘备军在广陵,饥饿困踧,吏士大小自相啖食’。”

    名唤阿原的人在外低应一声,厢体忽而猛地一下摇颤,阿原声音霎时绷紧了,“小少爷,有人乞食。”

    他的身体因急停而前倾,坐姿有些歪了,立刻下意识般羞愧俯首,俄顷才抬起头来,掀开窗口那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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