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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面浮雕的纹路尤清晰可见,传闻可止小儿夜啼的呲牙怒目相,却因眼眶处的空洞显得缺乏点睛之笔,削减了三分桀骜,唇部极是锋利的犬牙突出来,森森地反着冷光。
他不由感到自己指尖剧颤,心中大恸,那假面下缘一条压着一条的、似被利物割出的痕迹,仿佛仍滴着深红滚烫的鲜血,淋漓地湿了满身。洛肴捂着他眼睛说别看了,“本公子相貌比它英俊多了。”
视野一刹那变得昏暗,他的睫羽扫拂过洛肴掌心,分明被遮蔽着无法视物,却觉方才血月消隐的阴翳,好似被纳入了他的心间。他想着如何才能对身侧人更好一些,又发现自己许久以前便已这般想过,在他妄图将小黑藏在襄州城外,在遮风避雨、围墙极高极厚的屋子里之前,母亲贴了贴他的额面,说爹娘都很爱你,那刻他想他也可以贴一贴小黑的额面。夜晚他因此做了一个梦,梦见小黑被他锁在狭小的、昏黑的、封闭的箱体,倚偎在羽氅毛茸茸的领口,只露出被月色照亮的眼睛,然后月亮熄灭了,恍惚一看,自己分明亦陷于箱中,可无声的窒息让他感到火焰一般温暖。
彼时他正读到不恋豪杰,不羡骄奢。生同衾,死同穴。
沈珺将手覆在眼前的掌上,此时罩在眼眶的五指却登时收紧,他一句疑问梗在咽喉,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洛肴起伏的胸膛和剧烈震动的心跳。
与此同时强烈的妖气震荡开来,狂风如刀割般刮过眉尾,他抓着洛肴的手腕问怎么了,那只手却纹丝不动地浇铸在原处般,无论如何都不愿移动分毫。
“到底发生了何事?”
沈珺伸臂往左面一拽,印象中那原先是青竹所立的位置,可现在却一把抓了个空,他顿时连声调都沉下来,“为何不愿让我看见?”
四周依旧无人应答,与他心脉相系的摇光御住一阵罡风,而后身躯翩然一轻,似是随龟息遁形诀的数下起落远离了那假面放置之地。
他紧攥着眼前手腕不肯放松,一时只觉烦闷非常,心间淤塞的阴翳像染了墨晕开。在他修习剑道的初年就知晓,鬼修常游走于死生虚幻之间,鲜血是绘符结缔的契约,疼痛是保持清醒的良药,可在与洛肴相识之后,才发觉他非常、非常讨厌这一点,尤其是对方回避地一笑带过之时。
但他很快发觉这不过是源于对自身的厌恶,厌恶无力保护珍爱的人与事物。
沈珺缓缓吐尽胸臆间的一口浊气,剑诀自心脉涌动,他松开紧扣洛肴腕间的手,任由光线被黑暗攫取,像随波逐流的扁舟一叶,却令周遭飞叶簌簌颤抖不息。
半柱香前月入太微,半悬的残日流照,雾烟如血气一般弥漫。他轻抚桃枝,令枯死的残枝吐绿,告诉众人冰镜剑道存在一局限之处。
那自少年间就已一遍遍熟读复诵的诀语,就像盏中茶满一般自然而然地流溢出来,剑道九招十二式,自朔月至晦月,均以月色为引,遵循阴晴圆缺、周而复始。他思及此时,仿佛透过眼前的掌心望见似正被天狗蚕食的一天明月,点缀在血雾弥漫的远景之上,而当长久地注视月亮,这经由古人摩挲千年的意象,亦流照着千年不改的光辉。抛却无数修辞与隐喻,折叠被写在水面的诗,如此,便会轻易发觉那一道缺陷所在何处:
不论世人如何仰望,都无法目视到月亮的背面。
而世人所看见的,即使那一轮所谓完满的盈月,正如同神明与大道,追根溯源是洞见他们自深深处。
故而他言大道非天,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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