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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处可去,但对院里五大三粗的男子煞是戒备,青竹吐着信子,展示微薄妖术,信誓旦旦地同张婶保证他们都是好人。

    好在文叔武叔刘伯的确都待她如自家妹子,她待青竹亦如自家孩子,什么风车纸鹤莲花灯、糯米团子红豆糕,青竹一时幸福得头顶冒泡,脑海里搜刮一番学来的人间词汇,慢吞吞地唤她娘亲,文叔听了斥他胡闹,说张婶年纪尚轻,总要成婚生子的。

    张婶道:“我既逃了亲,在家乡的名声便毁了,爹娘亦恨透了我。不过嫁不嫁人的,我也不在乎,具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什么感情。嫁的不好,便是终身难熬,嫁的好了,至多也是年迈时搭个伴儿。”

    不过她刮刮青竹的鼻梁,“还是莫要喊我娘亲,我有名有姓,可唤我张晏然。”

    寒冬来临时,青竹窝回蛇身盘踞处舒服地睡了一觉,待他伸着疏松懒腰回到堂屋围垸,槐树密密麻麻的叶子都能盖过房顶,而温柔的张晏然已生出白发,比划着他堪堪长高几厘米的身量,笑着说,“哎呀,你还是称我婶婶罢。”

    文叔带回一位少年,名为沈珺。

    青竹颇感好奇地赖在他身旁,觉得他冰冰凉凉,像沥过水的竹席,奈何性子也冰冰凉凉,并不容易相处,特别是当他不咸不淡地望过来,像看狗的眼神——并非表示侮辱。青竹说:“我知道,你觉得我和烧饼一样,不过是小动物。”

    沈珺困惑:“可你不本身就是蛇么?”

    青竹也有些困惑,“但文叔说,既然我修炼人身,便是人了。”

    这番对话令青竹久违地顿悟,发觉自己再回不到纯粹的蛇,却也无法完全成为人,如此不上不下地吊在中央。他怅然地垂着脑袋,“可是我想和你成为好朋友。”

    “嗯。”沈珺抿了抿唇,又道,“方才......抱歉。”

    有时他们会一同到田埂踩杂草,烧饼翘着尾巴跟在后边,青竹问沈珺为何不和烧饼玩呢,沈珺沉默片刻,两根食指碰在一块儿,像两条交叉后渐行渐远的线,彼此的交汇亲密而短暂,“二十年于我不长不短,却已经是它们的所有。”

    青竹说哦,“你怕以后舍不得。”

    沈珺白他一眼,然后很轻地点头。

    青竹无法理解他的杞人忧天,令他小小年纪就显得深沉,但倘若角色对调,他又能隐约体会那种感受,其实他也可以将沈珺看作小狗,两百年对于他而言可能不算什么,冬眠一觉醒来就是了,凡人却要很努力才能活到那个岁数。

    不过他很快将突如其来的忧愁抛之脑后。

    再熟悉一些,青竹便发现沈珺外表是硬邦邦的冰糖壳子,内里是柔软的豆花馅,譬如当他抱怨曾试图离开这座山,却无论如何都出不去的时候,沈珺观着他沮丧神情,忽尔谈及鬼道,说烛阴凭一柄无鸢剑名扬天下,相传源自玄鸟颈骨;说妖总是作为坐骑或灵物被人所用,故而妖道或偏安一隅、或与世隔绝;说:“也许抱犊山在保护你。”

    他吐了吐信子,迟钝地感觉到沈珺在安慰他,痛哭流涕地表示他们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直到文叔又带回一名少年,他一辈子的好朋友就变成了两个。

    阿肴在抱犊山的日子是最有趣味的时刻,虽然沈珺也会教他做些恶作剧,但上蹿下跳这种事沈珺是万万看不上眼的,那段时日他简直玩疯了,近乎每天都要被武叔暴揍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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