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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说了一句话,“我看这儿黑魆魆的一片,却有两条腿吊在这里,怕是什么人寻短见,便先眼疾手快地提上来了。不想这人不感谢我,反倒大吐脏水。”
那人勃然大怒,翻身跳起来。方惊愚望见了一张大花脸,被铅粉和胭脂抹得红白相间,像一只年画里的小鬼。他插手问道:“你是谁?”
“你提老子起来,老子还没拿你是问呢!”那人叫嚣道,跺着脚,方惊愚却感到其目光在警戒而疏冷地打量着自己。他们曾打过照面么?
“我是捕吏,瞧你这行迹可疑的模样,正想逮你上公堂呢。”
那花脸人呵呵笑道:“捕吏!堂堂捕吏到青楼里尝鲜啦!你再同我扯皮拉筋,我便将你逛戏子房的事捅出去,说你腔子包不住一颗淫心,夜御十个相公!”
缁衣青年哼了一声,知道此人便是街巷里常见的泼皮无赖,爱对人纠缠不休。他又问:“你吊在那里作甚?”
“我做什么干你屁事?我在看小厮儿洗屁股呢!你挡着我赏臀了!”
听这人胡言乱语,方惊愚也不欲与其多话,扭头欲走。廊上有青衣女侍快步而来,恭敬地唤道:
“是方公子么?玉鸡卫与玉印卫两位大人正在厅中候着呢,您随我来。”
方惊愚点头,抬腿便走,谁知却被那花脸人一把攥住了手腕。
“你做什么?”方惊愚回头,冰冷地问。
花脸人道:“我改主意啦,男人屁股也没甚好看的,我想同你一起去看玉鸡卫和玉印卫,还想进屋去吃席。”
方惊愚的目光像刨刀一般将这人上下刮了一遍:“我见过你么?”
不知怎的,那人听了这话,浑身一僵,似被猫逮着的耗子。“没、没见过。”
楚狂心里打怵,那日他与方惊愚缠斗时刻意压着嗓儿,又遮着脸,现在也不知方惊愚是不是足够敏锐,看穿了自己的伪饰,知道自己便是那位臭名昭著的逃犯“阎摩罗王”。
但方惊愚似是没认出他来,只是道:“既没见过,不是我的熟人,我凭甚向仙山卫引荐你?天底下想见他们的人海了去了。”
花脸人狡辩:“实不相瞒,小的是今夜园里请来的戏班小唱儿,方才光顾着蹲茅厕,错过了入房的时机。这不,小的怕玉鸡卫大人怪罪,想借借您的光,免了责罚。”
方惊愚却道:“你哪里是要进去唱曲?你分明是要去杀人。”
楚狂浑身一颤,却见方惊愚神色静淡地摊开手,一柄木工斧躺在掌心。
于是楚狂猛地自身上摸去,却发觉原来系于腰后的木工斧已不翼而飞。
“你不是捕吏么?手脚这般油滑!”楚狂恼道。
方惊愚将木工斧用帕子包好,收入怀中,“是你毫不设防。”
他用力一挣,脱了楚狂的手掌,又喝令道:“算你走运,我今夜忙着应酬,还没空闲。你在这里乖乖站着,待我出来了再细细盘查你。”
“噢。”楚狂果真乖乖地杵在原处。
方惊愚向前走去,廊子尽头泄出一线金丝般的亮光。万字纹榆木门轻启,素馨香风迎面扑鼻。屋内灯烛荧荧,花梨木长桌后端坐着一位老者。
方惊愚眼皮一跳,那老者精神矍铄,正是昔日自己持刀威胁过的玉鸡卫。
玉鸡卫见了他,哈哈大笑,声音像长鼓,訇然震鸣:
“来者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