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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那肉片缘故,他记忆素来颠三倒四,就在方才堪堪想起一切。而一想起,便晓得虽无血缘牵系,但兄弟间人事乃是天下最悖伦常一件事。他望着身上一塌糊涂,微微蹙眉,银牙紧咬,心里暗斥:

    “荒唐!”

    他轻手轻脚下了榻,似无声息的猫儿,只是所经之处水液交流,滴滴答答。他捡起地上衣衫,拿巾子草草拭身后穿上。戴玉扳指、穿射鞴,走到榻前,用铁链锁住方惊愚腕子,不一时便准备毕了。

    最后他走到月牙桌前,那里放着已断作两截的繁弱、一柄山胡桃木弓和金仆姑。他阖目沉思片晌,还是回到榻前,从墙边拿起含光剑。

    他最后弯下身去,额头与方惊愚相抵。方惊愚仍沉沉睡着,一呼一吸,似在悲楚的梦里徜徉,眼角晶莹有泪。

    于是他长出一口气,仿佛将所有迷惘一扫而空,最后狡黠一笑,似十年前一般替方惊愚拭去泪珠,掖好被角,旋身离开,临行前低声道:

    “再见,惊愚。哥现今要去大杀四方了。”

    第73章 神鬼来勾

    舷窗外炮火连天,方惊愚猛然睁眼。

    他转头一望,身畔空空荡荡,一摸褥子,已然凉透。他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发觉腕上缚着铁链。墙边含光剑已不见,地上皂衣也被拾走,谁执料的这好事,答案呼之欲出,已不必提。他一捶床榻,恶骂一声:

    “这油炸猢狲!”

    想起昨夜做下的荒唐案子,方惊愚脸上发烧,满腔缠绪无处发作,堵作一团。但仔细想来,昨夜自己太过古怪,身烫心热,像被下药。一觉醒来又被铁链锁住,几可断定这是预谋。至于是谁的预谋,这答案也呼之欲出。

    所幸毗婆尸佛刀仍在,此刀沉重无匹,非常人可使。方惊愚急忙擎来,一刀劈断铁链。然而无衣可穿,便只得拣起楚狂的竹纹丝衣穿了,确也觉得滑溜溜似鼻涕一般,又不禁暗骂一声:“狗杀才!”这些话还是这段时日里和楚狂学的。

    他狂奔出舱室,迎面正撞中鸨儿。鸨儿见了他,吃惊道:

    “殿下怎么还在此处?奴家以为您早动身哩!”

    “现在是什么时辰?”

    “已过卯时。”

    方惊愚听了,煎心急肺,雷泽营军士早应动身了!他奔到船栈上一望,却发觉这游舫在往外层驶,离青玉膏宫是愈来愈远,忙返身回来,问鸨儿道:“怎么往反方向驾船了?”

    鸨儿道:“雷泽营里的小兄弟们讲过的,咱们既不参战,便当离青玉膏宫愈远愈好。奴家以为舱里睡着的是楚小哥呢,不想却是殿下。”

    话音方落,她便见方惊愚脸色煞白。饶是素来冷肃的白帝之子,此时也禁不住一跺船板,一时口不择言,低声恶骂:

    “那贼泼皮,看我不捉他回来入死他!”

    ————

    青玉膏宫外舡军森严,百艘楼船团团围拒,旌旗蔽空。

    而前殿外的浮桥上却显得空廓,一顶红罗伞盖下,玉鸡卫坐于柏木交椅中,阖目养神。

    他身为战将,并不愿怯缩殿中,正恰相反,他胸中血气翻涌,渴望着撕破敌手的腔膛,因此他甚至对青玉膏宫的军士们下令:务不可伤白帝之子,要令方惊愚分毫不伤地来到自己跟前,让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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