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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狂恼怒,兴许是因如意卫与他的那番交谈,这些往日听惯的污言秽语此时如针刺耳。他不理他们,欲快步走开。然而军士们仍不肯放过他,哄闹道:“你俩到底是谁入谁?”“阿楚若敢入殿下,怕不是要掉脑袋!”
有人则涎皮涎脸地问他,“殿下的膫子是什么滋味?”
楚狂恶狠狠道,“你们再这样围着我乱讲话,小心我割了你们棒槌,塞你们嘴里,尝尝自个儿的滋味。”
他目绽寒星,军士们也瞧出他真在动怒,便一哄而散。楚狂正兀自发气,腕子却忽被擒住。楚狂猛一甩手,恶声道:
“做什么!”
那人擒得用力,甩却甩不脱。楚狂扭头一看,却见是方惊愚。
也不知方惊愚为何这时会晃到浮桥上,正恰捉住了他。此时只见缁衣青年垂眸,淡淡地望着他,拿训诫人的口吻说道:“莫要说脏话。”
楚狂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忿忿一挣,背过身气呼呼地走了。方惊愚跟在他身后,大步流星。楚狂走了好一段路,发现他仍跟着自己,道:“殿下,你很闲么?莫非我去解手,你也要跟着去茅厕?”
方惊愚道:“雷泽船不就在这方向么?方才我去生药局抓药,现在正要回去。”
“我说不说粗话,与你何干?”
“你是我家长工,粗言鄙语,只会丢咱们家面儿。”方惊愚又道,“怎么突然间转性了?先前满不在乎的分明是你,现在却对旁人发那么大火气。”
楚狂心里焦躁。方才如意卫点醒了自己,他同方惊愚过从太密,那是件全然的错事。他不可同方惊愚走得太近,因他既是其兄长,又是其臣子。吃吃嘴巴便罢了,那是赌输后的惩罚。虽然睡过一趟,那也是阴差阳错,风月药使然,往后他当对方惊愚敬而远之,再不起遐思。
方惊愚却觉他反复无常,分明前一日哄得好好儿的,却突而性情大变。这时忽见他脸色一白,目光往自己身后投去,极惊恐的模样。方惊愚扭头一望,却见身后空荡,便问道:“怎么了?”
楚狂定定地看着他身后,不作言语。渺渺细雨里,瀛洲隐在茫茫大雾中,耳旁的呓语愈来愈明晰,叫的是他的名姓:
“楚狂——楚狂——”
而就在方惊愚背后,立着一个黑影。这影子着一口钟直裰,戴一只錾鸿鹄纹的银面。
只有他一人可望见的师父的影子,正静静凝望着自己。
第83章 醉里贪欢
渔鼓叭叭作响,锣声喧冲银汉,硬山顶棚的戏台上夜演灯影,蒙一张白纱布,后头艺人动指舞棍,一张张驴皮影坐卧滚打,演出一番好戏来。
今夜演的是瀛洲关外流来的新戏,讲的是一伙兵勇奉帝命往海外求仙药,只听艺人扮唱道:
“帝欲驻光彩/遣我求长生/风帆扬万里/鳄浪发千声——”
这时纱布上皮影舞动,这伙兵勇撞上大浪,皆被打散,狼狈不堪地靠岸,却迎面觑见些被鹤氅裘的仙人。
原来这些兵士被冲到一座与五山迥乎不同的仙山上,那儿的仙人手植仙实,将其据为私有,独享长生。只听篴管一响,兵勇们气他们不过,手抄矛矟刀剑,将仙人捅出许多个透光窟窿,把仙实夺过。艺人在抹鱼油的布后唱道:
“刀举搂头剁/四下染腥风/满载仙实回/意气步殿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