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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二十年我真的慢慢地把难过忘掉了,这很好,这是我所期望的,但是……但是我也发现同样地,那些开心的,其实我也忘记了好多。”
“我已经……好难回忆起那么久以前的事,我要看照片才能知道妈妈的样子,之后我记得的就是照片里她的模样,而不是二十年前我所看到的她本人。我不知道再过多久,或许很快……”
“我就会,彻底忘记她。”
真正的死去并非失去所有生命体征,而是被遗忘。[注]
于月栖意而言,所谓的记得并非每年祭日去扫墓、献花、摆供、燃香,他想要完完整整地记住妈妈还在时所有的快乐。
可这注定是不可能的。
哪怕他一次又一次点数,可遗忘是生理本能,何况那是三岁之前,是绝大多数人会将经历全忘干净的年龄段,他又怎么可能悉数留下。
月栖意仿佛过于迟地明了,回忆并不能像挑鱼刺一样被明晰地剥离筛选,如果忘记痛苦是人生的必然,作为形成痛苦的源头——由爱而生的诸多具象化的快乐,很可能也会随着痛苦一并消失。
梁啸川不住地抚他的发顶、抚他的背脊,疼得嗓音也一同发颤:“要是交换身份,你会介意你妈妈慢慢忘了你吗?你妈妈也是一样的,你们两个人都只会希望对方好……意意,你不难受,对你妈妈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他将月栖意托抱起来,一手抱着一手撑伞,边往回走边絮絮道:“这地方不好,天气不好我们才不高兴的,春夏秋冬不是阴就是雨,明天就回家。”
走回酒店附近时,只见陈扬帆还在徘徊张望,梁啸川无心交流,只挥了挥手,算打招呼也算告别。
月栖意脸埋在梁啸川肩窝,陈扬帆瞧不见,可他没有再留下照料的理由。
聚光灯已转向舞台另一侧,他只能退场。
进房间后,月栖意缓慢眨了两下眼睛,道:“看不见了。”
其实他拍完之后眼前便开始模糊,坐在亭子里时基本就只能看到色块,现在则是完全失明。
梁啸川紧张道:“是光看不见,还是眼睛还疼?其他地方呢,有没有不舒服的?”
月栖意摇摇头道:“没有,就只是看不到。”
梁啸川略略放心,道:“咱们休息一下,休息休息就好了,过会儿还不舒服的话就看大夫。”
月栖意这一天从早到晚不晓得受了多少湿寒气,梁啸川不敢掉以轻心,浴室暖风调到二十八摄氏度,水温也调到不烫小猫的最高温度,才将月栖意剥成白煮蛋放莲蓬头底下。
月栖意仿佛又变成二十年前的小哑巴,不讲话,也不动。
梁啸川作为合格的饲养员,给小猫洗澡他也在行,于是他也把自己剥了。
本就没什么污渍,冲冲身上的雨水便是。
问题在于月栖意雪白一只,梁啸川要精准闪避……难度委实太高了。
掌心一软,他手猛地一抖,月栖意的目光缓缓扫过来。
因为失明,位置落点不太精准,瞳仁乌黑圆润,因为失焦而有点雾蒙蒙,很安静的、直戳戳的,没有谴责。
……真的没有,小猫特别通情达理不是吗?当然能理解。
一软一软又一软,没有谴责,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