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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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嗯,还有一周。”

    家里的杯盏茶具全是出自于林琅之手。

    前阵子被教授带去景德镇写生,也跟着学了些烧制瓷器的方法。

    蒋杳手指轻轻抵着茶杯底部,冰裂手绘山茱萸的。

    烧制的不算特别成功,但上面的绘图却非常有个人特色。

    蒋杳笑了笑,眼中却不乏凄苦之色,整个人如同一朵微蔫的牡丹,明艳之中又带几分不容人忽视的落寞。

    “说起来也有好久没见过阿姨了。当初家里出事,也多亏她每日开导我,不然我可能也撑不下去。”

    林琅听着,心知肚明。

    看来徐初阳从前就是个考虑周全的性子,担心自己出面安抚会伤到蒋杳的自尊心,于是便让他母亲代替自己前去。

    至于蒋杳口中开导她的伯母,徐初阳的母亲。

    林琅却从未见过,哪怕一面。

    徐初阳压根就不在她面前提前自己的家人好友。

    像是什么不可说的禁忌一样。

    林琅从前体谅他,爱站在他的角度去考虑问题,想着可能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所以从来不去问。

    甚至还有意避开。

    想不到在其他女孩子面前,他倒是丝毫不避讳,甚至不惜让自己的母亲出面,亲自去开导安抚对方。

    两张沙发,一侧在茶几左面,一侧在中间。

    衔接处是一个九十度的拐角。

    林琅和裴清术分别坐在沙发的内侧,距离只隔着那个直角。

    说到这个,徐初阳像是记起什么来,他问林琅过些天有没有时间,陪他过去一趟。

    他说:“我妈五十岁大寿,到时候族中亲戚长辈都会来,正好带你过去给他们见见。”

    他怕她冷,手指放在她外套上,感受了下厚薄,察觉隔了层羽绒才松开手。

    语气温和中又带了安抚的哄顺。

    仿佛林琅是被他圈养的小猫,逆着毛发脾气,而他正在给她纾解情绪。

    蒋杳多少也知道一些,林琅如今和徐初阳的关系破裂,是因为自己。

    她心中自责,又没办法主动出面解释。

    眼下说的再多,都像是在欲盖弥彰的狡辩。

    可她控制不住。

    她是理性的,深知自己和徐初阳之间绝无可能。

    以他的性子,没办法放任林琅不管。

    他早就把她看作自己生命中的一部分了。

    蒋杳想,是愧疚也好,是责任也罢。

    徐初阳都没办法对林琅松手。

    她知道这一切是她咎由自取。

    可还是......

    若是她当初没有走错那一步,就不会落得如今的局面。甚至,哪怕她早一点回头呢

    现在的情况会不会不一样?

    各种情绪夹杂在一起,无法控制的情绪涌上鼻翼,

    徐初阳最先发现了她的异样。

    “怎么了?”他还是问出口。

    蒋杳回过神来,强忍心中酸涩,扬起一道自认还算自然的笑脸,却在旁人看来不过是伪装出的强颜欢笑:“没事,可能是昨天没睡好,眼睛有点干。”

    太过蹩脚的谎言,能被诓骗蒙混过去的,也只剩双目失明的人了。

    徐初阳眉头深锁。

    他要顾虑的东西太多,可这些东西又仿佛自相矛盾。

    他没办法同时兼备。

    裴清术曾经对他的告诫言犹在耳,优柔寡断,才是最致命的。

    但他何尝又不想利落处理,自小便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雷霆手段,做起决策更是说到做到。

    他认知明确,他离不开林琅。

    这些日子下来,已经成了既定的事实。

    他想象不到离了林琅的生活,也没法想象,更加不敢去想。

    但是他又不能不去管蒋杳。

    她爸当年闹出的那些事儿,让她家立了不少仇家,最近听说蒋杳回国,也都按耐不住。

    如果不是徐初阳在跟前挡着,她的下场好不到哪里去。

    更何况,她那个前夫也是个麻烦事。

    徐初阳最近也是被这些事儿折磨的精疲力尽。

    这场无声的戏幕之中,裴清术像是完完全全的局外人。

    姑父的请求最后还是在死缠烂打之下,令裴清术不得不松口。

    自然搭放在腿上的手却被人不轻不重的握住。

    ——被茶几挡着,旁人也看不见。

    是仿佛没有骨头一般的柔软,温暖的体温熨帖上来。

    裴清术罕见的,平和神色也露出些许怔然。

    像是某种禁忌被无声打破,裂纹背后便是难得松动的情绪变化。

    罪魁祸首却仿佛无事发生的平静,只是低头,用空出来的手轻按手机。

    于此同时,方才裴清术放于桌上的手机震动几声。

    手机的震动声将徐初阳的沉思给打断,他抬眸看向裴清术。

    林琅早已停下动作,安静喝着茶。

    他明显没有注意到茶几下的异样,以为又是他姑父的死缠烂打,徐初阳嘱咐道:“这种人贪得无厌,你还是离他远点。”

    裴清术面上无甚异样。

    “嗯,知道。”

    裴清术轻声应完,没有去看手机的打算。

    片刻后,裴清术的手机又震动一下。

    这回连徐初阳眉上都罕见浮上几分不显眼的燥意。

    深知裴清术是个好脾气的温吞性子,所以他说:“你还是别管了,我替你解决。”

    裴清术并未立刻回答他。

    而是拿起手机,解锁之后,才轻声说一句:“只是一些小事而已,犯不着......”

    他话没说完,停住了。

    看清手机上的消息时,被握住的那只手,此时掌心塞进一块暖宝宝。

    ——你的手好冷。

    ——这样有没有好一点?

    他神情恍惚一阵,对方终于肯松开手。

    淡定拿起茶杯,缓慢地喝着,像是无事发生一样。

    直到徐初阳问出那句:“怎么脸色这么差?”

    今天一个个都怎么了,集体感冒吗,脸色都这么难看。

    裴清术摇了摇头,只轻声说出一个:“无妨。”

    -

    那顿饭,吃的还算安静。

    大约是因为挨了徐初阳一顿揍,周硗老实了许多。

    脸上的伤还是肿的,吃饭都不能完全张开嘴。

    林琅连饭都没吃,这会是连借口都懒得找,直接回了房,关上门。

    留下来做什么,继续供人调侃取乐?

    但凡是她和蒋杳都在的场合,总有人将她们拿来比较。

    哪怕嘴上不说,心中也在偷偷议论。

    林琅毫无疑问,永远都是那个不值一提的替代品。

    前后位置早就被定死了,她说再多做再多,都是徒劳。

    她早被贴上了标签。

    蒋杳知道林琅因为自己的存在受过许多委屈,她心中对她也是实在过意不去。

    总想找个机会和她亲自道歉,可却苦于一直找不到机会。

    吃饭时她提起一周后徐初阳母亲的寿宴,说是到时候等林琅去了,她再寻个时间和她解释一番。

    徐初阳的神色不算十分好看,他是真的挺累的。

    身心俱疲,本来想着林琅难过了这么多天,家里热闹些她能稍微高兴点。

    谁知却弄巧成拙。

    “到时候再说吧。”面对蒋杳的提议,他明显心不在焉,随口一句应付过去。

    蒋杳感受到他的态度,沉默片刻,不动声色掩下眼底失落。

    仍旧笑容温婉,点了点头:“好,那就到时候再说。”

    -

    最近都是满课,林琅忙起来也没空去想其他的。

    但偶尔碰上蒋杳的课时,她还得去听周围同学不带恶意的调侃。

    他们并不清楚蒋杳和林琅之间的那点关系,纯粹是觉得这两人在外貌上的相似度高。

    一个被称为系花,一个又是美女助教。

    班上的男生还很得瑟,全校最好看的两个美女都在他们班上。

    林琅神情专注的勾勒线条,两耳不闻窗外事。

    最近她新接了一个活,有人在论坛发的一个约稿帖,她看报酬挺丰厚,就去私戳了对方。

    过程很顺利,对方说可能近一年都会有活。

    具体内容就是按照他给出的几个要求来画。

    大概每周一幅。

    虽然没明说,但林琅也能猜到。

    对方不是找人完成作业,就是在找枪手。

    大概意思都一样。

    不过这些和她无关,她要做的就是完全按照对方提的要求来就行。

    为了方便交流,所以互相加了微信。

    那人应该年纪不大,微信刚加上,就开始和林琅诉苦。

    主动讲起了自己约稿的原因。

    他爸之前给他报了个绘画班,说是让他继承老爷子的衣钵。

    但他压根对画画没兴趣,三天两头逃课,去飙车去蹦迪,反正就是不学习。

    家里人溺爱他,所以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哪怕是他爸发现他一个月才去上了两节课之后发脾气要用皮带抽他,也是家里一群人拦着。

    只不过最近出了点麻烦,他一个堂哥刚从欧洲回来。

    他爸管不了他,干脆直接把他当麻烦一样扔给了他那个堂哥。

    【无敌暴龙战士:我堂哥那人,你别说,看着挺好说话的吧,但严格起来简直就是个笑面虎。】

    【无敌暴龙战士:我也实在没办法,我要是不按照他的要求来,恐怕会被他剃光头发送去庙里。】

    无敌暴龙战士这几个字看着实在碍眼,她直接给他把备注改成了上帝。

    他简直就是个大话痨,吃饭硌到牙都会和她通报埋怨一遍。

    林琅不太想理,但又不得不理。

    毕竟客户就是上帝,也是衣食父母。

    回回都是敷衍地有一搭没一搭回着。

    是是是,好好好。

    可对方像是难得找到个得以缓解情绪的地方,干脆拿林琅当起树洞。

    隔三岔五就找她吐苦水。

    林琅终于忍不住,在完成第一幅画的同时,一并发给他一张价格表。

    陪聊的价格表。

    一个小时十块,包天五十,包月三百。

    可谓良心价了。

    无敌暴龙战士出手豪气,一下就给她转了五千。

    说是直接包年。

    ......

    彼时林琅耳朵上别了支彩铅,身上穿着她只在画画时才会穿的浅蓝色背带裤。上面是作画时染上的一些颜料。

    窗户半敞着,风一吹,浅褐色的头发丝儿和窗帘一起被吹动。

    她眼神安静的在画纸上勾勒线条。

    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会完全进入到只属于自己的世界里。

    周遭的一切都和她无关。

    包括徐初阳是何时回来的,她也不得而知,甚至完全没有察觉。

    原本怕打扰到她的徐初阳,准备先去厨房做饭。

    被随手放置在一旁的手机却接连震动好几声,将他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若是平时,他绝对不会有疑心。

    可是现在。

    他稍微迟疑,走上前去。

    亮起的手机屏幕上浮现出两串消息。

    【上帝:你怎么还在忙呀。】

    【上帝:呜呜呜呜你好狠的心,你已经两个小时没回我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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