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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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旧是毫不客气的推开门,刚一进门就是满身的血腥味,铠甲向下滴着鲜血,似才从战场上厮杀而归。

    他踏着昏暗的烛光走到了林倾白身前,那鲜血便滴了一路。

    林倾白一如既往的没看他。

    这次郗安也不在意了,他抬手将一块白布扔在案几上,冷着脸问:“为什么要这样做?”

    林倾白垂眼望着那块白布,胸口起伏也越来越大。

    那白布上的字正是他用鲜血写下的。

    他从城楼上跃下,最终连一封信都没能送出去.......

    林倾白心如死灰,不愿再见的闭上了眼睛。

    郗安眯起眼,一字一句的逼问着他:“所以,你是选择了皇上是吗?即便他疑你,从未真心待你,你还是选择了你的兄长对吗?!”

    “对。”

    林倾白睁开了眼睛,索性也什么都不顾了。

    他的眼眶泛红,仰头望着郗安,字字清晰的说:“你如今满心仇恨,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好的江山,数不尽的人命,都葬送在你的手里!”

    郗安却不听这些,他一把掀翻了挡在二人之间的案几。

    郗安倾着身子,抓住林倾白的手腕,将林倾白拽到他身前,血红的眼睛瞪着他说:“师父,你知不知若你的这封信没有被拦截住,我的计划就会暴露,当日你放了狼烟,城外的援军已经朝京城赶了过来,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与这个皇室隔着满门的血恨,我若不杀皇上,他就会反手杀了我!你知不知道!!!”

    林倾白说:“知道。”

    “所以你在你的皇室家族和我之间…….选择让我去死对吗?”

    “........”

    “回答我!是吗?!”

    林倾白仰着头望着郗安,他紧咬着下唇,眼中却是从未有过的冷漠还有恨。

    郗安便在林倾白的目光中知道了答案,他笑了起来说:”师父如今是又给我上了一课........”

    “........”

    “可惜师父千算万算还是又算错了.........师父你知道吗,你的这封信其实我已经让信鸽传给安远将军了,安远将军也看了。”

    郗安说道这里站起了身,他冷笑着,将怀里一块染血的兵符扔在地上。

    郗安俯视着林倾白,面上却笑的愈发的残忍:“师父果然未让我失望........安远将军当真听师父的话,他收到了师父的飞鸽传书后,立刻派人兵分三路走了玲山之外的山路。”

    林倾白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的脸色惨白,死死望着地上的那块兵符。

    屋内昏暗的让他看不清地上的兵符究竟是什么样,上面是否有一个“北”字。

    林倾白站起身想要走上前看的仔细些,再仔细一些.......

    于是他快步走上前,却在还差一步的时候,手腕间的手铐猛的将他拽了回去。

    那个力道很大,林倾白向后退着踉跄了两下,手扶在床柱旁才勉强稳住了身子。

    他的手腕被拽的生疼,白皙的皮肤上被勒出了道道红痕。

    可是这些他都感受不到了,他站在原地,脑袋中昏昏沉沉,手脚冰凉的都在颤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昏暗中,郗安弯腰捡起了那块兵符,他的脸映在烛火中,一步步的朝林倾白走近,低声问:“师父,你猜

    安远将军出发的时候带了多少的将士?”

    林倾白被他逼得步步后退,腿一软跌坐在床榻上,他仰着头浑身颤抖的看着郗安,嗓子梗塞的甚至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郗安弯下腰,双手撑在林倾白的腿侧,脸贴在了距离林倾白鼻尖一指的位置。

    他那双黑寂的眼眸一动不动的望着林倾白,很是认真的观察着林倾白的反应,声音悠悠的继续说:“他带了北营九成的兵力,整个北营几乎倾巢而出——”

    “........”

    郗安望着林倾白双眸泛红,眼中含盈盈泪水,红唇颤抖的表情,心中忽然燃起一阵报复施虐的快感。

    他又凑近了一些,嘴巴贴在林倾白的耳边,笑容盈盈的轻声说:“师父,你知道吗.......其实,今日戌时安远将军就已经领兵到了玲山之外,却久久未入玲山........我正发愁该怎么将他们一网打尽,师父的书信倒真的是帮了我.......”

    郗安的声音又柔又好听,曾经的他若是在林倾白耳边这样说话,林倾白定会耳朵通红,心潮波动,可是现在林倾白却觉得是豺狼虎豹在他耳边呓语。

    林倾白已经明白郗安做了什么,他的双手撑在身后,指尖抓着床单,捏着无比的用力,手指几乎快要嵌入掌心中。

    他竭力的压制胸口涌上来的甜腥气,哑着嗓子问:“.......你打算怎么处置北营众将士?”

    郗安低低的笑了一声说:“自然是——尽数剿灭。”

    林倾白却是咬紧牙齿,在瞬间抬起了手,将一把锋利的匕首架在了郗安的脖颈上,刀锋划入了郗安的皮肉,划出了一道血痕。

    在这一瞬间,林倾白所有的希望,所有的侥幸全部都没有了。

    他想着干脆和郗安一起死了算。

    只要杀了他,这个人间就和谐了,战乱也会停止。

    死一个郗安,换千万人的命,这是最划算的。

    可是当郗安转过头来时,林倾白望着他那双眼睛,手臂颤抖着,怎么都下不去手。

    郗安的眼中皆是怔然,无措,震惊。

    林倾白已经活了两世,虽说他一直自煽正义。

    可是他的手并不干净。

    曾经只要是威胁到了他心中正义的人,他都会杀的毫不留情。

    哪怕是当年的魔皇,年仅十五岁。

    而如今他面对郗安,他下不去手。

    他的手在抖。

    他望着郗安脖子上的血,那把刀甚至无法再用力一点点。

    郗安的目光缓缓的移动,他从林倾白手中匕首一点点的望向了林倾白的眼睛,目光皆是不敢置信。

    之前不论二人斗到了什么地步,哪怕他心知林倾白恨他,想让他死,可都从未有他的师父真真切切的拿出一把刀,下一秒就要划破他喉咙来的更为真实,更为心痛.......

    他粗喘了两口气,问到:“师父,你想要杀了我?师父,为什么啊..........”

    他红着眼睛像个失去宠爱的小孩一样,不甘心又是痛苦的质问道:”他们杀了我全家!是他们先杀了我的全家!!!我只是报仇而已,你为什么要杀了我?!!!”

    林倾白感觉心口都要被撕裂了。

    他痛的连呼吸都颤抖不停,却还是咬住了牙痛的宛如割心挖肉一般,字字句句泣血的说道:“........你的家仇,你的大业要累累白骨奠基,我不能容你。”

    我不能容你.....

    我不能容你......

    我不能容你.......

    郗安的表情一顿,林倾白的这句话在他的脑中久久不散,忽然那个已经许久许久没有出现在他

    脑中声音,那个宛如从地狱深渊走出的声音,那个象征的杀虐嗜血的声音又出来了。

    ——阎秋司,他要杀了你......

    ——当初你答应过我有朝一日要将他千刀万剐,现在你怎么还不动手?

    ——你对他那么好,可他呢?!

    ——他宁愿去救那些毫不相干的人,也要亲手杀了你,你还在犹豫什么?!

    ——杀了他,快啊!杀了他!!!

    郗安的双眸忽然血气四涌,头痛欲裂,手臂上青筋暴起。

    在那道声音的驱使下,他克制不住的想要将手掐在林倾白细嫩诱人的脖颈上,克制不住的想要看见鲜血涌出时绝亮鲜艳的颜色。

    他的手缓缓的抬了起来.......

    一点点的靠近林倾白的脖颈.......

    最后他眼睛一闭,却是一把握住了林倾白手中的刀锋。

    血顺着他的手掌大股大股的流了下来,他一把将林倾白抱进了怀里。

    他将林倾白抱得很紧很紧,拼了命的力道像是要将林倾白嵌入他的骨髓中,抱得林倾白动弹不得,而他也动不得半分。

    手中的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袖,也染红了林倾白一身的白衣。

    郗安就像是一只将要暴怒的老虎,又像是一座将要喷发的火山,他生怕自己克制不住,会做出什么伤害林倾白的事情,于是他的手更是用力的握住了刀锋,刀锋割入了他的血肉,割到了他的骨络,伤口之深像是要将整个手臂都割裂。

    过了很久,脑中那个毒药一般的声音才渐渐的散了,郗安浑身大汗,紧绷的手臂许久松了下来。

    鲜血染红的刀从他手中滑落,掉在了林倾白的床上,留下了刺眼的血迹。

    郗安依旧抱着林倾白,下巴抵在了林倾白的肩头,半响他在林倾白的耳边嗓音低哑的笑了几声,说:“天下之人都要我死,我以为唯独师父不是……原来竟连师父也不例外。”

    林倾白看不见郗安的脸,看不清郗安此时的神色,不知是不是他的幻觉,他竟在郗安的声音中听出无奈。

    走投无路,命不可改的无奈。

    林倾白望着满目的血红色,他不知道郗安现在手痛不痛,心痛不痛,可是他痛的快要活不下去了。

    痛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郗安,你最该杀的人是我.......”

    林倾白忽然沉沉的开了口。

    他从身后拿到了那把尖刀,将刀递到了郗安的手中,用力的握住了郗安的那双手,将那双满是鲜血的手压在自己的心口,对他说:“你要报当年灭门之仇,我是太皇上之子,皇室嫡脉,郗安,你杀了我吧......”

    “你杀了我,放了他们吧.......”

    “别再恨了。”

    郗安听见林倾白说的这些话,脸色猛地一滞,他像是甩开烫手山芋一般,猛地甩开了手里的那把刀,反手掐住了林倾白的脖子,将林倾白一把按倒在床上,死死的钉着他动弹不得。

    郗安压在林倾白的身上,怒眼死死的瞪着他。

    郗安像是被戳到了痛处的刺猬,忽而怒极而笑的说:“.......用你的命来换他们活下去,凭什么?!”

    “白序,你怎么那么大无畏?!”

    “你以为你是谁?!”

    “你以为你的命有多值钱?!”

    “你如今不过是我的禁囚,你的命也不过是我的掌中之物,是死是活,有何区别?!”

    “我若不准你死,你连死的权利都没有!”

    “若你死了,我会把对你的恨更加倍的报复到你父亲,你兄长,报复到这整个阜朝每一个人的身上!你给我记住了!!!”

    说完郗安一甩衣袖,不愿再多看林倾白一眼,大步的走出了殿室。

    殿门砰的一声重重的关上,木门都快要被郗安给砸碎了。

    林倾白就这样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他望着天花板,望了好久好久,望的他手脚绵软,心脏麻木。

    他忽然就觉得不痛了,只是有些想笑。

    林倾白眼睛弯了弯,笑出了声,他笑的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流,笑的口中满是血腥。

    抬起手蹭了一把嘴角,满袖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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