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夜雾迷城(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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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随着夜鸢,见它悠悠飞起,捏住一把汗。

    等高度比月神庙的主院还要高时,沈元夕拉了拉薛子游,说道:“可以了,这足够我娘看到了,烧了吧。”

    薛子游又稍微放了些线,一手去摸火引子,这时忽然刮来一阵乱风。那夜鸢先是向东飘坠,又猛地似是被谁拽住,一下子旋到了西边的那间未点灯的高墙院落,纸鸢头卡进了那院子边缘高耸的书阁顶。

    沈元夕惊呼:“完了!”

    她伸着脖子望过去,问薛子游:“那是什么地方?”

    “……像是谁家的存书库。”薛子游不敢松手中的线,压着几分恼火,不高兴道,“姐姐,要先将夜鸢捞出来才能点。”

    若是此时点引线,会有失火烧掉书库的危险。

    “我知道,我去看看。”沈元夕冷静下来,到那高墙四周查看,在背光的阴影处寻到了半截搭墙的木梯,旁边还放着修缮墙院的工具,而她的夜鸢线就挂在木梯上,月辉下闪烁着银光,像一截蛛丝。

    沈元夕惊喜道:“果然生辰这天走好运。子游!这里有梯子,你拉着线不要动,我上去把它拿下来。”

    若是只有头两个愿望,明日厚着脸皮央求父亲拿回来也可以,只是还有那第三个愿望,她怕被人断章取义,给父亲添麻烦。

    沈元夕脱掉狐裘,拍了拍脸,呼出一口气,打了几个冷颤,晃了晃梯子,提起一口气往上攀。

    爬梯的时候,那根搭在最上角的线动了动,似乎被谁扯紧了,猛地绷直,沈元夕怕线断开,大声道:“子游,你不要拽它!”

    线静止了,沈元夕松了口气,又向上攀了一格,视线终于越过墙梯,看到了书阁开阔的屋顶。

    银白色硕大的满月,月的边缘像燃烧一般,氤氲着夜色。

    屋顶上,除了月亮,还有一人。

    他倚着殿角的朝风,裹着斗篷,风吹进兜帽里,飘出几缕如锦似的银发。

    夜鸢就在他手里,遮了他大半张脸,他仔细看着,沈元夕看不清他的表情。

    然而只是一个眨眼,再看时,满月当中不见了人,沈元夕还在怔愣,鼻尖嗅到一阵微凉的香味,飞起的斗篷角出现在她的眼前,擦着她的脸颊,最后落定。

    沈元夕抬眼,看到了一张惊艳的容颜,那双眼睛没有情绪,眸光艳色流转,就像暗夜中安静的野兽盯准了目标。

    他似乎在比对着什么,好久之后,他蹲下来,凑近了,那缕冷冽的幽香又浓了些,沈元夕止不住打了个颤,才发觉自己的手吓得冰凉。

    “……三殿下?”她猜测着,轻声问出。

    那张脸近在咫尺,先是张大了眼,朱红色的眼眸盯着沈元夕看了好久,之后,他微微眯了眯眼,睫毛低垂,又看向手中的夜鸢。

    沈元夕看到他微微蹙眉似有不解之意,壮了壮胆,压抑住自己颤抖的声音说道:“三殿下,这是我的夜鸢,我不知道三殿下在这里,打扰……”

    三殿下没有说话,他点了点头,忽然站起身,轻轻一挣,那根线断了。

    沈元夕倒抽一口冷气,心被揪到了嗓子眼。

    他要干什么?他不会要把这纸鸢拿给皇帝看吧?!

    青蓝色的火焰乍然腾起,夜鸢化作了灰烬,从三殿下的手指间随风消散。

    风也吹落了他的兜帽,那头银白色的长发在她眼前倾流出,散发着朦胧的光晕,比月光清辉还要柔美。

    沈元夕看怔了。

    “——姐姐!”薛子游的声音像溺水呼救般急切。

    这一声呼喊把沈元夕拉了回来,扭头慌张应声时,失了平衡,手一张,险些从梯子上掉下去,还好反应快,她死死抱住粗糙的梯子,手心被毛刺摩擦到,微微发疼。

    只是此时,她也顾不上那么多,道谢的话堵在嗓子眼,脑袋一片混沌,只好低头避开那探寻的视线,像犯了大错,一节一节下了梯子。

    薛子游就在梯子旁虚张着手臂,等她下来,伸手扶住了她,紧紧握住沈元夕冰凉的手,这才抬头看向屋顶的人。

    三殿下还在那里站着,视线一直追着沈元夕,现在也没有收回。

    月光浮动着,光影错落的刹那,薛子游捕捉到了三殿下渐渐血亮的双眸。

    薛子游一愣,拉住沈元夕就走,走到五十步开外,才将沈元夕的手拉到身前,果不其然,她摊开的掌心处,有一层轻微的破皮擦伤,但并无血渗出。

    薛子游顿住。

    “还有哪里受伤吗?”薛子游问。

    沈元夕有点如梦初醒的感觉,好似魂魄还未归位,迷迷糊糊问他:“怎么了?”

    薛子游压低声音吼:“有没有!你再慢一步,他就要亮獠牙了,他肯定是闻到了血味!”

    好半晌,沈元夕道:“……癸水算吗?”

    她看着僵住的薛子游,难为情道:“所以我才好奇。”

    月色下闪烁着柔光的银发,轻飘飘从沈元夕眼前划过,三殿下出现在他们面前,血色眼眸死死盯着沈元夕看。

    薛子游“活过来”,闪身把沈元夕挡在身后,“三殿下,我们要回将军府,自己知道路,不必三殿下送。”

    好久之后,三殿下微微一笑。

    他身后夜雾茫茫,刚刚还能看到的路,此刻笼罩在雾气中,方向难辨。

    “那可不一定。”他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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