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定蛮策(下)(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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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培养。学堂要教史书,但这史书得重新编,着重写汉蛮同源同祖,讲和平可贵,互助互利;讲战争残酷,开战之後,如何凋敝。要多写和,少写战;多写同,少写异;这个就看执笔者下笔的分寸了。

    分寸好的,就算写连年厮杀,也能让人感觉和则两利,分则两害,这叫卒章显志,归之於正;分寸不好的,即便写守望相助,同心同德,也让人感觉虚假讽刺,心生抵触。要培养蛮族的国家认同和民族认同,要让蛮族有归属感,真正感觉自己是我朝的一部分。国族国族,先国而後族,国家认同要高於民族认同;要建立并强化蛮汉同属於中华一族的概念,《礼运》中说:‘圣人能以天下为一家’,天下都能一家,蛮汉怎麽不行?说是两族,其实是一族,所谓多元一体......”

    萧宝月越听越入神,心中既惊且佩,以前只当王扬狡狯油滑,在经学上有非凡造诣,歌诗写得不错,但不过一才子尔,没想到竟能有如此宏大深邃的见地!古代那些帝王之师,不过如是矣!

    待王扬说完,萧宝月又细细想了一番,不由得感慨道:“此论可抵雄兵三十万!”

    王扬明明藏了许多不说,并将具体推行之法隐去,最多也就是提供了个思路,还是不完整的思路,所以听萧宝月竟然没有丝毫畏难的情绪,倒有些好奇:“你不认为此策难以推行吗?”

    萧宝月目光微凝:“事不能因为难便不做。无能者无一策之奇,只知空言难行,於事无补。能者知难而不畏难,仔细筹算,悉心谋划,假以时日,总能办成。若真能实施,当可立三百年不拔之基。”

    王扬闻此言,重新看向萧宝月,目光郑重了几分。

    萧宝月沉思片刻,又说道:“不过,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後汉徙羌於关中,卒有羌祸,摇动数州。魏晋招抚夷狄,后五胡迭起,两京沦丧。今若开放边境,交通往来,使蛮人尽睹我守备虚实,险要曲折,日积月累,族类蕃息,一旦有变,则如害起肘腋,寇发心腹,那此前的优待,输利送文,岂不是都成了养寇之举?”

    王扬微笑说道:

    “胡夏习俗既异,言语不通,汉晋徙胡而不治胡,无治化之策,亦无兼爱之心,径使其与百姓杂处,为吏民侵刻,故匈奴言‘晋为无道,奴隶御我’;江统谓‘士庶玩习,侮其轻弱,使其怨恨之气毒於骨髓’。加之生计艰难,屡受盘剥,老弱饿殍於野,丁壮愤懑於心,岂有不反之理?不说胡民,当此境遇,虽汉民亦反也!

    只知徙胡而不知治胡,是为养寇;

    只知治胡而不知教胡,是为遗忧;

    只知教胡而不知化胡,是为权宜;

    只知化胡而不知制胡,是为尽善。

    虽尽善,未能尽美。

    化而能制,方为尽善尽美之道!

    能如此,则不是养寇,而是养民养兵!

    王者之道,凡治下之民皆能善养!凡治下之兵皆能为用!

    彼饥我食,彼冻我衣,彼冤我拯,彼溺我救!

    往而征之,谁能相抗?

    此之谓仁者无敌也!”

    萧宝月听得全身酥麻,心脏砰砰直跳,颤声问道:“敢问公子制胡之策?”

    王扬笑而不答。

    萧宝月心潮澎湃,思绪激越,盯着王扬,目光片刻不离:“公子之前不是说,要王霸道杂用吗?所以公子说的制胡,是不是就是所谓的霸道!”

    王扬呷了口乌梅汁,悠然说道:“这霸道就不给你讲了。”

    萧宝月愕然:“为什麽?”

    王扬声音淡淡:“你已经够霸道的了,若再教你霸道,则蛮族无遗类矣。”

    萧宝月如被当头浇了盆冷水,顿时僵住!

    然後看着王扬,咬唇不语。

    有那麽一瞬间,她几乎想叫人把这家伙拖出去打一顿。

    但她还是忍住了,调整了一下状态,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微微垂首,几缕发丝顺着如画的脸颊滑落,显出无限软媚风情,惹人怜惜:

    “公子说笑了,我一个弱女子,不过虚张声势,霸道两字,实不敢当。不过以公子胸襟之广,见闻之博,自不会与我计较。但总归是我行事有差,还望公子多加指正,不吝赐教。”

    王扬打了个哈欠,对眼前倾城美色,视而不见,懒懒道:“再说吧,我乏了,先回了。”

    萧宝月袖中玉手紧紧攥着,脸上笑容不减:“好,我送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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