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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暮云合璧,落日熔金。
晚霞似是被鲜血晕染得愈发赤红,距城门约莫两三里,横尸遍野。
谢岑苒站在旷野里,握着枪摇摇晃晃地向前走着。
她漫无目的地四处乱走着,再也找不到归家的路。
她方才看见了裹在马皮里、浑身是血的阿爹和阿兄;她看见了他们脖子上狰狞的伤疤;也看见了他们手中死死握着的红缨枪……
残破的、失去了头颅的亲人。
谢岑苒双眸赤红,喉咙里咯咯作响!
她试图努力地回忆阿爹与兄长生前的容貌,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鲜血淋漓的身躯,露出骨头的伤口……
残忍的赤红占据着谢岑苒的脑海,她再也想不起来亲人生前是什么模样,竟然再也想不起来了。
谢岑苒想放肆地哭出声来,抑或是大声的哀嚎、尖叫。
或许是死亡让她变得麻木了,纵然她内心痛苦到了极点,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了。
谢岑苒手中拄着红缨枪,茫然地向身侧一具具尸体望过去。
此刻,她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容,那是一个年轻的小郎君——
裴—思—潼?年方弱冠,待爹娘尤其孝顺。
之所以记得他,只因这裴小郎君才华横溢,诗文做得极好,是立志进京考进士的。
她甚至还清楚地记得,裴郎君笑的时候,面颊上会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儿。
城中的姑娘们都心悦于裴郎君,连谢岑苒也曾躲在树后,偷偷地看过他。
那时裴思潼手握书卷,翻来覆去地读了好几遍。
谢岑苒百无聊赖地朝他丢石子,本来只是想逗逗眼前这书呆子,未料那石块儿竟不偏不倚地砸在了人的脑壳上。
裴思潼捂着脑袋揉了揉,余光瞥见了偷看的谢岑苒,不知为何面上一红,腼腆地扯出个笑来。
当时,那两个酒窝里盛满了阳光,惹得少女的心脏不经意地跳了跳。
裴郎啊裴郎!着实是风流俊逸。
他本是文人,在潼城危难之际,那双本该执笔的手,却毅然握起了长枪。
谢岑苒蹲下身子,用指腹擦去裴思潼唇角的血,露出那张如玉般雕琢的面容。
她盯着他紧闭的双眼,幻想着裴郎君笑时的模样,眼角倏地滑下了泪水。
为什么!这一切都不该这样的!
谢岑苒双腿一软,瘫软着身子跪倒在地。
她呆滞地望着裴思潼,望着四周横着的一具具血肉淋漓的尸体,望着战场上水洼里积蓄的赤红色的鲜血,张着嘴急促地惊讶喘着。
痛苦压得她近乎窒息,她的整个心脏都仿佛被人放在火上炙烤!谢岑苒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唇肉,极力地压抑着从喉咙溢出的痛苦的哀嚎。
可是实在太痛了!
阿爹,你知道吗,这实在太痛了!苒儿真的忍不住了!
谢岑苒抬手颤抖着遮住了自己的脸,终是痛哭失声。
潼城的百姓们不愿归城,他们游荡在城门口,眼巴巴地望着淌了满地的鲜血,抬手用脏兮兮的衣袖揩着眼角的泪水,垂下头低声呜咽个不住。
陆陆续续有百姓主动起身,帮着官兵收敛战死将士们的尸首。
那一张张面庞上血肉淋漓,早已分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