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78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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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啵。”

    心湖内忽然响起微弱的声响。

    萧崇琰看着眼前冰封千里的心湖, 脸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那位西境剑主的问心剑,将他送入了自己破碎后的心湖间。

    这里什么都没有。

    曾经一望无际的神魂大地覆着厚厚一层坚冰,毫无半点生机。

    那两个半座高耸入云的剑骨山脉也已不复存在,似乎是在崩塌的过程中融合在了一起, 如今原地只剩下一座被冰雪覆盖的孤峰。

    至于山巅上的那汪心湖, 自然也不必多想, 必是一片干涸。

    不行,小九, 与那鬼念幼虫如今都在顾璟的心湖内,换了个地方照样闹腾得很是开心。

    而如今萧崇琰身处的这片心湖,却只余下一片衰败与死寂。

    惨淡的, 没有任何情绪的白色铺满目之所及的一切,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一种颜色。

    压抑又可怕。

    一剑问心。

    这样的地方只会将人逼向疯狂的绝境。

    该如何问心?

    萧崇琰安静地观察着脚下的冰面,向前走了两步。

    “哒哒。”

    靴子落在冰面上,发出闷闷的声响。

    脚下的冰面一如既往沉寂, 没有丝毫变化。

    萧崇琰继续向前走去。

    他的脸色渐渐开始有些发白。

    心湖破碎,他便再无一分灵力,偌大的心湖天地近乎无边无际, 他却只能一步一步走着。

    萧崇琰失去了修为。

    可他的身体比以往任何一次发病时还要差。

    寒意透过衣衫侵入,充斥着死寂意味的寒意直接作用于神魂, 让他的指尖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

    很痛,很冷。

    靴子已经湿透,双腿像是被冻到失去知觉, 只能机械性得向前迈步,唯有那深入骨髓的痛意提醒着萧崇琰, 让他知道自己还在向前走着。

    大道何其高,远在九天, 相隔不知多少个万里。

    渺小的蝼蚁只能匍匐着前进,豁出一切去找寻一点点的希望。

    不知去路,已忘了来路。

    只有一直向前。

    萧崇琰跌跌撞撞走着,不知心湖天地内究竟过去了多少个日月,恍惚间觉得自己似乎又回到了一切开始的那个冬天。

    弱小的,无助的,痛到麻木,冷到失去所有知觉,却仍旧保留有最后一点炽热的心意。

    他知道他要登天。

    ……

    ……

    一千八百年前,东璜皇宫。

    “哈哈哈哈,快看他啊!”

    “萧翊,你求我,求我就拉你上来啊!”

    “……”

    “嘻嘻,骗你的。”

    “就你这么个怪物也配让我用手碰你?”

    “萧翊,你连跪下来给我擦鞋都不配!”

    “——把他打下去!”

    在偏僻的后宫深处,几乎没有宫人来往。

    却有少年人的笑闹声不断传来,透着某种可怕的兴奋与疯狂意味。

    某个人迹罕至的寒潭上,正有四五个穿着皇子服饰的少年以灵力御舟,高声呼喊着同伴。

    他们手中挥舞着原本用来划水的船桨,那些船桨极重,在这群从小修行的皇子手中却轻若无物。

    “砰!”

    “哗哗!”

    泛舟寒潭的少年们各个光鲜亮丽,浑身干干净净,寒潭内,却有一道瘦小的人影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地在水中挣扎。

    那是一个穿着黑衣的小小少年。

    那个黑衣少年努力闪躲着,却怎么都避不开头顶落下的船桨。

    “砰!”

    沉重的船桨一下下拍打在少年的背脊,将他重重拍下水面。

    “唔——”

    痛苦的□□刚刚溢出唇角便被强行止住,脸色惨白的少年眼中没有任何情绪,只是安静地一次又一次做着无用的闪躲。

    四周刺耳的大笑与肆意的辱骂,没有让他的神情有过半分动摇。

    就如同一个失去灵魂的木偶。

    而这副姿态显然很快让那些少年失去了兴趣。

    他们用船桨按住黑衣少年的后颈,将他死死压进冰冷的潭水中,冷笑着威胁道。

    “如果敢向萧珞告状的话,下次就把你吊起来挂在鸿昀馆的大殿外,让所有人都来看看你这个怪物!”

    ……

    ……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寒潭内再无旁人时,萧翊才缓慢地爬上岸边。

    殷红的血渗出嘴角,被他不在意地随手擦去。

    他踉跄着走进潭边的树林间,从树丛背后掏出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浅金长袍,小心翼翼地抱在怀中。

    然后他抬头分辨了一下方向,跌跌撞撞地向外走去。

    天空中开始落下鹅毛般的大雪。

    这场大雪,听说要下整整三天。

    落雪很快覆上地面,将萧翊的脚印盖住,也将方才这场不为人知的欺凌留下的痕迹尽数消去。

    但事实上,就算被发现了也没有人会在意。

    整座东璜皇宫,都知道已逝温元皇后的嫡子已经被皇帝厌弃。

    萧翊甚至不被允许出现在皇帝的面前。

    他的身份何其尊贵,却人尽可欺。

    萧翊的步子越来越沉重,他的面色潮红,呼吸粗重,显然是发起了高热。

    但即便视线模糊不清,浑身都被风雪打湿,双腿被冻得几乎失去了知觉——

    他的神情却仍旧一片平静。

    萧翊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身体与常人不同。

    因为被魔息侵蚀的原因,他非常虚弱,常常生病,但却又能承受住强度极高的伤害。

    像今日这般在冰水中泡了整整一个时辰,被重物不断击打后背,而后再于风雪中走回去。

    若是换一个身体虚弱与他相当的人,几乎不可能活得下来。

    皇姐不在,他便得不到太医的救治。

    但对萧翊而已,今晚也不过就是发烧病倒而已。

    熬过去,也就过去了。

    他从来都是这样熬过来的。

    他很清楚自己的极限在那里,不到极限,便不要紧。

    这种痛,他已经习惯了。

    而且萧翊始终有一种隐隐的恐惧。

    所有人都说他是个怪物,是个本该在出生时便被处死的魔胎。

    可他却一直活到了现在,没有表现出任何魔族的特质。

    但萧翊知道,在他的血脉深处,确实存在着某种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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