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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未想过和你争什么,人也好,地位也罢,从未……”
瀛禾沉默。
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弟弟,又一字一句地质问:“大哥,这些年里你听我向你提起他的时候,心里是作何滋味?”
他曾无数次在瀛禾面前提起陆拾遗,那样炽热难掩的眼神,他不信瀛禾看不出他对陆拾遗抱有怎样的情谊。
见燕迟一脸倔强,红着眼瞪过来,瀛禾突然想到燕迟小时候。
从小就是这样倔,这样要强。
陪着自己在上京当质子时,被欺负了也不会说,有时被他和叶红玉发现了,这小子就会顶着这样一副不服输又委屈的表情,欲盖弥彰地说他没事,他好得很。
这一声大哥,突然把他给喊得不忍心了。
沉默片刻后,瀛禾突然问他:“大齐皇帝的诏书你可看过?”
在他心中,有比陆拾遗更加重要的东西,既如此,何不成全燕迟一片痴心?
可燕迟却没有吭声,瀛禾再想问,他已经丢了刀跑了出去。外面一声马匹嘶鸣,有人进来禀报,说燕迟殿下骑马出军营了,可要带人追赶。
瀛禾叹气:“随他去吧。”
见燕迟离开,他才带上玉珏,向关押季怀真的营帐走去。
那玉珏触手生温,放在手中把玩片刻,就变得外热内冷,像陆拾遗这个人。一想到陆拾遗,瀛禾便冷笑一声。
还未靠近营帐,就先听到季怀真的叫骂。
一会儿骂燕迟痴心妄想,一会儿骂燕迟不知好歹,瀛禾站在外面听了片刻,从这阵叫骂中品出些恼羞成怒,爱而不得的意思来,又突然改了主意,决定改日再见他。
他早已猜出这人是谁。
再说季怀真,扯着嗓子从天亮骂到天黑,愣是没人搭理他,直至晚膳时分,才有一人端着吃食进来。
就算燕迟要杀他,也早动手了,何必费这功夫去在饭中下毒,季怀真当即放心用饭。
用罢晚膳,季怀真力气攒足,却又不想骂了。
他失魂落魄地往柱上一倚,心想自己真是阴沟里翻船。
他就不该心软,不该动情,早在汾州清源观,他就该一剑要了燕迟的命,若他死了,自己就不会平白无故在汾州多逗留一天,就不会被陆拾遗的人抓到,也就不会有这后来的许许多多。
季怀真想天想地,就是想不到这是他动了恶念后的因果报应。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叫嚷纷乱,季怀真敏感抬头,以为有可乘之机,便伸着脖子去听,只听到熟悉的声音在大着舌头叫喊:“别扶我!谁都不许扶我——不许靠近,谁靠近,我就杀了谁!都退下!”
下一刻,帐帘被人掀开,燕迟抱着酒坛,一步三晃,醉醺醺地进来了。
季怀真冷眼瞧着他。
燕迟也瞧过来,眼神发直,满脸通红,将那半条胳膊长的大酒坛往地上重重一磕,半缸子酒泼洒出来,他脚步虚浮地晃过来,像是随时会摔倒,往季怀真面前一站,突然抬头。
季怀真猛地把头一低,以为燕迟还未消气,要动手揍他,然而等半天,那一巴掌、那一拳却迟迟不落。
一根手指轻轻点在他的额头上,接着往下,抚摸过他的眉毛、鼻梁、脸颊。
动作轻柔,又哪里看得出裹挟着滔天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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