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4 章 【11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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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着那燕王使者该如何开口。

    然而半个时辰后,看到那骑在枣红骏马之上,一袭猎猎红袍的高大男人时,满腹客套之言霎时滞于喉中。

    有那么一瞬间,裴瑕觉着他定是生出错觉。

    不然那无耻至极的谢无陵如何会回到长安,还一派耀武扬威之态,出现在他的面前。

    不单是裴瑕震惊,就连太监总管荣庆也震惊到失语:“这…这……”

    这不是那个胆大妄为与昌王谋逆,后被流放至北地的谢无陵吗!

    他怎么会在这?还混在燕北军里?

    俩人心底皆浮现出无数的疑惑。

    却见那俊美无俦的红袍郎君翻身下马,大剌剌地行至他们身前,眼含笑意,语调慵懒:“二位贵使,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没想到吧,他谢无陵又回来了!

    且这一回,他手握精兵,与他们站在同一高度。

    不,或者说,更高。

    一想到这,谢无陵看向裴瑕的目光愈发锐利,丝毫不掩饰他的得意与野心:“裴丞相,旧交重逢,你惊喜否?意外否?欢喜否?”

    不等裴瑕开口,他嘴角翘起,自问自答:“反正我很欢喜,欢喜极了。”

    “我等这一日,可等了太久了。”

    从元寿十九年的深秋,一直等到淳庆三年冬,将近六年时光。

    终于有了能与裴瑕对峙的权势与底气。

    裴瑕自也将谢无陵的眉宇间的挑衅看得明明白白。

    这个如何都摆脱不了的无赖,犹如附骨之疽。

    绯紫袍袖下的长指不觉攥紧,他望向谢无陵的目光幽深、淡漠,透着杀意。

    是的。

    他后悔了。

    或许三年前在狱中,便该杀了他。

    而非恪守承诺,保他一条命,也不至于有今日这般放虎归山般的难堪局面。

    两个男人,一红一紫,相对而视,静谧中有暗流涌动。

    荣庆站在一旁,恍惚间以为回到了那年在金陵的小院子里,这二人也是这般,针锋相对,剑拔弩张。

    实在是冤孽一般。

    “裴相公。”

    荣庆讪讪提醒了一声,又朝谢无陵抬袖一拜:“敢问阁下可是燕王使者,谢归安谢将军?”

    谢无陵也记着这位太监,当年还是个灰青袍服的内官,如今

    成了着红袍的内廷总管。

    “是,我便是谢归安。”

    谢无陵勾了勾唇,又睨向裴瑕:“不知皇帝派丞相和内官前来,有何吩咐?若无其他吩咐,我也差不多要带兄弟们回燕州了。”

    裴瑕怎看不出他那点狭促心思。

    他明知他们出城的来意,却还摆出这副矫情姿态。

    实在是……令人生厌。

    尽管很想回他:“快走,不送。”

    但理智还是占据上风,裴瑕沉沉吐了一口气,再次抬眼,神情已恢复一贯的平静:“贵使来朝,陛下深感欢喜,特命我与荣庆总管迎接贵使与燕北将士们入城休息。”

    “官邸内已备好热水与酒菜,为贵使与将士们接风洗尘。还请贵使挪步,与诸将一同进城。”

    公事公办的口吻,不带丝毫情绪。

    谢无陵却听得浑身舒畅,嘴角的弧度也愈发张扬:“既然裴相亲自相邀,那我自然要给裴相一个面子。不过我这马儿,也不知是有些水土不服,还是没见过长安繁华有些生怯,迟迟不肯往里进……”

    裴瑕眉心一动,直觉不妙,果不其然,下一刻便听谢无陵道:“听闻裴相骑射了得,想来驭马也有一套。不知可否有劳裴相为我牵马,在前引路?”

    裴瑕眸光冷下。

    荣庆倒吸一口气。

    一旁的扈将军也瞧出不对,自家贤侄难道与这位裴相有旧怨不成?不然怎的一见面就羞辱人啊。

    扈将军悄悄拿胳膊肘撞了下谢无陵。

    谢无陵却是直勾勾盯着裴瑕,笑着又问了遍:“不知裴相可愿为我牵马?”

    裴瑕冷眼视之:“谢无陵,你别太过分。”

    “牵个马就过分了?”

    谢无陵啧了声,看向裴瑕的目光也冷下来:“你从前仗势欺人,可比这过分百倍千倍。”

    便是眼前这个男人,不由分说地闯进他与娇娇的婚仪,将他请来的宾客吓得四散奔走,将他的婚堂闹得鸡飞狗跳,将他的媳妇生生从他身旁夺走。

    他带来的那些狗奴才拿刀架在他脖子上,叫他像个窝囊物般,只能眼睁睁看着娇娇被带上那辆冰冷华贵的马车。

    之后一次又一次,他看着这男人与娇娇携手离开,而自己一次又一次被他们抛在身后。

    人心皆是肉长成,这叫他如何不恨?

    他恨极了,恨透了。

    恨到想让裴守真这个人从世上消失,从此再无人挡在他与沈玉娇之间。

    如今不过是叫他牵个马……

    谢无陵盯着裴瑕,眼角弯起,笑意却未达眼底:“若是裴相不肯牵马,我这马儿恐怕也无法载我入城。唉,这可难办。”

    他抬头朝天边那轮艳炽的日头看了看,面露难色:“午时将至,我们五千兄弟昨夜在外吹了一夜冷风,实在冻得不轻,与其继续在这吃闭门羹,还是打道回府好了。”

    他转过身:“扈叔,我们走吧。”

    扈将军啊了声,对上谢无陵那双像极了燕王的眼睛,下意识听从:“哦哦,好。”

    “谢将军留步,留步!”

    荣庆见他们要走,抱着拂尘急急上前:“不若让咱家替你牵马吧。”

    谢无陵脚步稍顿,淡淡瞥了荣庆一眼,线条分明的侧脸愈发漠然:“晾了我们一整夜,如今叫你们的丞相牵个马也不愿。看来朝廷的诚意,不过如此。”

    荣庆笑意一僵,讪讪道:“怎么会呢,谢将军可千万别误会。”

    裴瑕不动声色地看向那红袍艳艳的颀长男人,恍然觉察,不一样了。

    虽仍是那般厚颜无耻。

    却已不是当年在三皇子手下庸碌无为的模样,眼前的男人,真正成为了一位将领。

    有谋略、有眼界的将领。

    不单单因他是裴守真,而叫他牵马。

    更因他是淳庆帝的丞相,是长安朝廷的百官之首,他得为皇帝对燕王的怠慢,付出代价。

    正午烈日之下,裴瑕上前一步,低沉嗓音无波无澜:“吾愿为贵使牵马,恭迎燕北军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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