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番外3(本章为父母爱情副cp,不喜慎买)(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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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北边境。

    寒冬腊月, 早晨的天色灰蒙蒙的,风刮的像在吼。

    几道高高大大的身影从围成一圈儿的栅栏那边过来,一路径直进了灶屋。

    打头的是个皮肤黝黑的少年。

    这少年虽是生的高大, 浓眉大眼的, 但眉目间却隐约还透着几分稚气, 瞧着约莫只十四五岁。

    不知在哪跑过, 又或是练过,这么冷的天儿,少年还光着个上半身, 肩头、胸腹都还有些汗渍。

    一路走, 一路就有人同他打招呼。

    “栓子哥。”

    “嗯。”

    “栓子哥,就练完了啊?这么快。”

    这被叫做“栓子”的少年咧嘴一笑, “是啊, 不就跑跑么。”

    又有人问:“天儿这么冷, 还光着哪?”

    “这才哪跟哪啊?”陈栓子矮身进了灶屋, 左右看了一圈, 拿大海碗装了四个大馒头, 又拿个带盖的缸儿舀了一大碗米浆, 转过身,笑着说:“在我们老家, 那冬天泼水都能成冰,我来这边儿这么久,都没觉出过冷。”

    灶屋里生着火,几口大锅里热腾腾的冒着白气儿, 能闻见炖烂的肉香味儿。好些半大不少的少年围在锅旁边, 各自端着碗, 吃的狼吞虎咽的。

    仔细一瞧, 这些少年俱都差不多年纪,但一个个生的都是虎背熊腰,瞧着比一般这么大的娃娃们结实上不少。

    陈栓子端着两个大碗,左右一看,没寻到空地儿坐,干脆一屁股坐到了米缸上头。

    他把俩大碗搁在旁边,嚼一口馒头,喝一口米浆,吃的也快。

    “栓子哥。”有个少年吃完了,抹了把嘴,挤眉弄眼的问他,“你屋里那个……咋没来吃饭啊。”

    陈栓子嚼的动作慢了点,抬头看了这人一眼。

    这人说的,是跟他住一个帐篷的那个少年,叫邵宜年的。

    邵宜年是前不久才刚分来的,跟陈栓子住一帐篷。这人个头不咋高,身板儿也不咋结实,反正跟他们这群的很不一样,也不知道是咋混进来的。

    就这么一个小个头,脾气还大的很,分明都来参军了,可平日里大家伙儿练拉弓打靶,他半点跟不上就算了,还跟处处看不上眼似的,一副眼睛长在头顶的少爷做派。

    营里不少人都瞧不上他。

    前些天,小年夜的时候,大家伙儿聚在一块儿吃年夜饭,不知道怎么的,邵宜年跟人两句话就不对付了,差点儿打起来。

    可那邵宜年啥身板儿,比跟他起冲突的那个矮了一个多头不止,大腿没人家胳膊粗,打起来只有他吃亏的份儿。

    还是陈栓子出面给按住了。

    陈栓子在这群少年里面,算是个领头的。他平时也不咋发火,算是脾气很好的,一张脸也总是笑呵呵的,但大家伙儿就是挺服他,不管大的小的,都管他叫栓子哥。

    有他出面,那架总算是没打起来。

    不过,自那天以后,邵宜年就不来灶房吃饭了。成天光是一个人躲懒。

    好在这阵子都是腊月,除了早上拉拉弓、打打靶、跑跑步,也就没啥别的事儿,他躲着也没人寻他。

    陈栓子沉吟着没说话,那人就又问:“对了栓子哥,那小兔崽子跟你住一屋,平日里没挤兑你吧。”

    “咋可能。”陈栓子道,“就是个小孩儿,还能挤兑到我头上?”

    一屋子的人纷纷点头,又接嘴说:“他要敢再耍横,弟兄们肯定都站你这边。”

    “哎?说啥呢。”陈栓子失笑,“咱们是当兵的,又不是混子,咋还越扯越远了。”

    -

    等吃完了早饭,天色还没亮堂起来。

    其他少年们稀稀拉拉的都散了,陈栓子在灶屋里把自个儿的碗给刷了,想了想,又从锅里捡了个还热乎的馒头放在茶缸里,盖上盖,回了帐篷。

    因是地处西北,营里的帐篷做的都很厚实,揭开帘子一进去,觉着像是到了两个季节。

    尤其陈栓子刚还跑了几十圈儿,又在热乎乎的灶房里呆了一会儿,这一进来,更是觉得燥热。

    可榻上睡的那人,却好像还是冻的慌。

    他整个人全裹在褥子里面,把自己裹成了个粽子,还缩到了床脚里头去。

    陈栓子看了他好几眼,先把饭碗跟茶缸放到一边的矮桌上。

    不重的一声,但床上那小少年还是探头出来,瞅了他一眼。

    这小少年生的一张小圆脸,脸蛋上头虽是黑漆漆的,仿佛沾了不少的煤灰,可也挡不住五官轮廓精巧标致。

    尤其是一双眼睛,黑漆漆的,圆而大,像猫。

    陈栓子也瞧见了,便也朝他露出个笑。

    那人一愣,“哼”了声,又躲回被子里睡了。

    陈栓子也没在意,开始在帐篷里进进出出。

    还算是年节时分,这些日子里,除了早晨要练练,其余时间也没啥要做的,陈栓子就打算把他俩这帐子里头拾掇一番。

    先是拿扫帚扫,又是打了热水进来洗洗刷刷,声音虽说是不大,可被子里头那人终于是被弄烦了。

    他用力的在被子里蹬了两下脚,又探出脑袋来,拧着眉冲陈栓子道:“你收拾好没啊?收拾好了就出去。”

    分明是两个人的帐篷,可他竟然也能理直气壮的说出这般话来,好像天生就该人顺着他似的。

    “醒啦?”陈栓子却也没生气,指了指榻下的水桶和一边矮几上的茶缸,“洗把脸,吃点东西呗。”

    邵宜年瞪了他一会儿,终是裹上大棉袄,慢吞吞的下来了。

    他蹲在那水桶旁看了好一会儿,无比嫌弃的拎起那旧布巾子,沾了水,一点点的擦着手,还有脖子。

    擦的倒是细致,就是半点儿不肯往脸上去。

    陈栓子看着他一张花猫脸,虽是不知道在哪蹭的那么多灰,可眼睫毛长的厉害,眨一眨,跟蝴蝶似的,倒也是好看。

    陈栓子看了一会儿,矮身出去,另拿了张布巾子进来,浸了热水,往少年脸上擦去。

    邵宜年正偏着脑袋在擦脖子呢,猝不及防给陈栓子抹了一把脸,浑身一震,顿时就跟突然炸了毛的猫似的,“你擦我脸干嘛!”

    陈栓子也吓了一跳,手不尴不尬的停在半空中,顿了一会儿,只是道:“我瞅你脸上都是灰……”

    “都是灰怎么了!”邵宜年浑身还炸着毛,自以为凶狠的瞪着他,“我也就是脸上有灰罢了,总比你浑身都黑不溜秋脏兮兮的好!”

    “……”

    陈栓子都不知道自个儿哪里惹到他了,心想这小孩儿咋脾气恁的大呢,说发火就发火的。

    “得,那哥不碰了。”陈栓子把布巾一放,“你自个儿擦擦。”

    邵宜年又是一拳头打到了棉花上,盯着陈栓子,磨了磨牙,忽的跟自暴自弃似的,把打湿的布巾子胡乱往脸上抹了几把,把那些个煤灰都抹掉了,露出了一张嫩白至极的小脸儿来。

    陈栓子在旁边瞧着他,看到他脸,有些呆了。

    他起先只晓得这小孩儿当是生的相当精致的,却没晓得,这一脸的煤灰一擦,那原原本本的小脸蛋是长这样。

    咋说呢……陈栓子就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他是大山里长出来的,十二岁前就光是种田,对着的都是庄稼人,后来被朝廷征出来,又在边境一呆两三年,身边都是些跟他差不多的少年,压根儿没见过邵宜年这般的人物。

    就……水嫩的跟从没见过太阳似的。

    邵宜年一边抹脸,一边白了他一眼,“看什么看,没看过啊?”

    陈栓子如梦初醒,摸了摸脑袋,哈哈笑了两声。

    邵宜年越抹越觉得自个儿脸上脏的很,也不知道前阵子自己是怎么忍下来的,索性洗了把脸,全给洗的干干净净了。

    他原本往自己脸上抹灰,是因为在京里时吃够了这张脸的亏,不想再吃了,于是干脆扮成个黑乎乎的样子。可如今,和这陈栓子住了一段时日,邵宜年早觉出这人就是个傻大个儿,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于是便也懒得在他面前装了。

    陈栓子收拾完了地面,又开始把换下来的衣服拿出来洗。寻衣服的时候,看到邵宜年搭在旁边的一件穿过的裤子,他也顺手拿过来了。

    “明儿他们要拿大铁锅炖大鹅呢。你吃不?”陈栓子蹲在那洗裤子,边洗边瞅邵宜年,“吃的话,哥给你捎一缸子回来。”

    这小孩儿成天饭都吃不下几口,难怪生的这么瘦。

    邵宜年洗完了脸,正懒洋洋的瘫在榻上,闻言翻了个白眼,嘟嘟囔囔的道:“炖大鹅有什么好吃的。”

    “咋呢。”

    邵宜年觉得陈栓子这人真是土的要命了,自己都懒得同他多说话。但在这穷乡僻壤的,他也没什么别的人说话,不跟陈栓子说,那就要跟外头那群臭烘烘的小子们说了。邵宜年更是讨厌。

    他只好慢吞吞的道:“你长这么大,就吃过炖大鹅嘛?其实,真正好吃的,那可比炖大鹅好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说着,他就摸了摸肚子,怀念起以前小年夜时的膳食来了,“像是花雕醉鸡,芙蓉荷叶蒸莲糕……那才叫好吃呢。也不止这些啦,反正什么山珍海味我都吃过。”

    “这么厉害啊?”陈栓子乐呵呵的看着他,“哥听都没听过。”

    “那是自然。”邵宜年乜他一眼,“你一个土包子,能见过什么好的。”

    陈栓子嘿嘿的笑,只是瞧着他,也不生气。

    “那这会儿,哥也没法子给你弄什么荷叶什么鸡的。”过了会儿,陈栓子终于收拾完衣服了,走过来,把茶缸子递到他面前,揭开了盖儿,“就吃这个吧。”

    邵宜年怔怔的看着里头那个馒头。

    这馒头怕是用糙面和的,大是大,可灰扑扑的,看着就不软和,不用嚼就知道难吃。

    邵宜年突然就想到以前的自己,从来都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何曾吃过这样的东西。

    他看着这个呆馒头,忽的就觉得委屈了起来,一巴掌拍掉了,“不吃。”

    那馒头一下掉在地上,沾了灰,变得脏兮兮的。

    邵宜年抱起膝盖,把脸埋在里头,吸了吸鼻子。

    他想吃桂花酿了。

    可是他也不要回京里去。

    那里没一个人是真正疼自己的,就是有一万道桂花酿,又有什么好的!

    他只顾着委屈,过了好一会儿,这才发觉后头的少年,是半天没吭声了。

    邵宜年擦了擦眼角,斜着往后头瞅了眼。

    只见刚刚还没心没肺笑着哄他吃东西的少年,盯着那地上的馒头看了好一会儿,突然一言不发的把馒头捡了起来,起身出去了。

    “你……”

    邵宜年刚要说话,可帐子帘一被掀开,顿时一阵寒风灌了进来,他缩了一下脖子,再抬头看时,陈栓子的影子都没瞧见了。

    邵宜年扁了扁嘴,瞪着那道门帘,心想,他发什么脾气呀,自己都没发脾气呢!

    -

    陈栓子这么一走,就到了快晚上都还没回来。

    邵宜年一个人百无聊赖的待在营帐里,先是玩了一会儿陈栓子前阵子编的两只草蛐蛐,又摆弄了一会儿地上放的刀跟弓。

    这些个东西是每个在这驻扎的士兵们都有的,陈栓子的那堆还重的很,邵宜年提了两下没怎么提动,又“哐当”一下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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