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捉虫】书信(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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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两家长辈觉得不错就定了下来,等到了十五六岁才开始正式走六礼。

    知根知底打小的情分确实比忙婚哑嫁强的多,孩子们也不容易受委屈。

    可人各有志,这种事讲求你情我愿,若强迫就不美了。

    郑如意想了一回,又盯着郑平安的脸看了半晌,忽然抖动缰绳使两匹马靠近了些,拍了拍正平安的肩膀,道:“委屈你了。”

    顿了顿,又自嘲一笑,“我也不过占了个早生几年的名罢了!”

    论及为人处世和察言观色的本事,他确实不如这个弟弟多了。

    而这些年郑平安各种不动声色的退让,他也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只不好开口明说罢了。

    正如刚才他的自嘲,如果当初是郑平安先出生,想必一定会是比自己更出色的家主。

    郑平安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忙道:

    “哥,咱们骨肉至亲血浓于水,何必说这样见外的话?况且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的性子,最受不住拘束和琐事烦扰,如今你累死累活养我,我在外面逍遥快活,岂不是好?”

    说什么逍遥快活,可实际上郑平安还担负着“地头蛇”的重任,论及劳心劳力,也未必就比郑如意轻快。

    只是他说的诙谐,又有点贱兮兮的,郑如意忍不住笑出声,不便再言,领了他的好意。

    正如他所言,骨肉至亲血浓于水,如果真要一五一十论起来,那就见外了。

    师雁行回家时,就有秋分送上书信。

    “今儿一大早县里送来的。”

    县里?

    根本不用想,师雁行脑海中立刻就蹦出一个名字来:

    柴擒虎!

    会主动给她写信的不过师门中人,裴远山话不多,近来也没有大事,想必不会动笔。

    而宋云鹭和田顷的书信不久前刚到,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有。

    柴擒虎离开时还不知道师雁行要往州城搬,所以这期间的信件还如往常一般,先送到县里去。

    一大包,都用灰色羊皮包着,封口处用他的私人印章拓着蜡封,里头还有几层油纸,展开来才是一小摞信。

    这么一层裹起来,哪怕遇到雨雪也不怕湿。

    熟悉的铁画银钩,师雁行不禁浅浅笑起来。

    天冷,秋分又在地上点了个火盆,从荷包里掏了两块陈皮丢进去,再围上铁丝罩子,这样就不怕踢翻火盆烫着了。

    温暖干燥的空气中渐渐弥漫开柑橘清香,将那点细微的煤炭味儿压了下去。

    秋分在火盆上额外架起沉重的铁架子,又命人提了一把大铜壶来坐着。

    为防溢水,只装了半壶,火舌轻轻舔着壶底,不多时,就有白雾般的水汽从壶嘴儿冒出来。

    冬日室内取暖难免干燥,天长日久口鼻不适,放个热水壶既方便用水,又能湿润空气,非常方便。

    秋分隔水热了一杯鲜牛乳,小心放到师雁行面前的矮榻上,这才轻手轻脚退出去。

    离开之前,她习惯性抬头瞧了眼,就见那位小掌柜眉眼含笑,斜靠在大枕头上的身体放松,俨然是平时没有的生动模样。

    写信之人一定很得掌柜的欢心吧?秋分默默地想。

    一共七封信,师雁行看了一回,最远的是去岁十月,最近的是乡试放榜后的九月。中间忙着赶路,一时半刻也找不到稳妥人帮忙寄信,索性都攒到一处发过来。

    可惜两边隔得太远,又是冬日行路艰难,九月份发出的信一直到了腊月才接到。

    师雁行抿着嘴儿,一一拆开来看,心情愉快。

    看完之后嘛,嗯……大部分都是废话。

    前头几封写满了路上的各种见闻,更像是絮絮叨叨的流水日记,什么今天吃了烤鸡,有点柴塞牙;

    今天又吃了酱肉,略有些腥,不如小师妹做的好吃;

    后日不幸遇见黑店,那老板一顿素菜没半点荤腥就敢要他二分银子云云。

    柴擒虎瞧着人有点儿莽,可遣词造句却极精准细致,三言两语就栩栩如生。

    只这么看着信,师雁行眼前就好像放电影似的过了他一路见闻,不觉失笑。

    委屈巴巴的。

    后面柴老爷又有几日错过了宿头,众人在外面露宿,抬头偶见星空甚美,一时感慨万千,顺便赋诗一首。

    “不知小师妹可曾仰头观望?”

    师雁行缓缓眨了下眼,顺势抬头往窗子一瞧。

    嗨,天色尚早,还看不见星星呢。

    最后一封是放榜之后写的,多是柴擒虎中举后的安排,因要赶明年的春围,直接就往京师去了,想必这个时候已经三兄弟汇合,又叫她不必担心,问她和师父师娘的好。

    除了这张信纸之外,信封里还有一张大红洒金的笺子格外引人注目,打开一瞧,竟然是中举放榜当日衙门给出的报喜帖子。

    师雁行怔了下才慢慢打开。

    “恭祝柴擒虎高中第五名经魁……”下头跟着籍贯和生辰,并有官府的大印,还有一些套路吉祥话什么的。

    师雁行之前从未见过这个,正经很新鲜,翻来覆去仔仔细细看过几回,忽然也跟着笑起来。

    “啧,如今是正经的举人老爷啦!”

    这么说着,仿佛就能看见柴擒虎得意洋洋叉腰仰头笑的样儿。

    不,不对。

    他很张扬,可每每这种时候,却又很爱面子,想必一定是佯装镇定,偏要凑到人家跟前听好话。听完了,却又装作不上心的样子,大咧咧说些“算不得什么”的混账话。

    可其实呢?心里只怕要美翻啦!嘴角都恨不得咧到后脑勺去。

    哼!

    这口是心非的小狗儿!

    脑补完毕,师雁行也被自己的幼稚逗乐了,又抓过那张报喜帖子来看。

    轻飘飘的,说名贵也不名贵,不过一张红纸罢了。

    说不名贵,却极名贵,这是天下独一无二的一张。

    哪怕远隔千里之遥,他也迫切地要将这份欢喜与她分享。

    “我要去做官啦。”

    当初城外送别时,他是这么说的。

    师雁行就觉得,好像心里原本空荡荡的角落在被某种奇异的东西慢慢充实,又从里面萌生出崭新的体验,如春日嫩芽,秋日硕果,令人满怀期待。

    哎,也不知怎的,脸好像有点热。

    大约是炭火烧得太旺了些吧。

    师雁行顺手用那帖子扇了扇风,抬手将窗子推开一条缝。

    冷风瞬间挤了进来,裹挟着不知谁家的清幽梅香,叫人精神为之一振。

    听见开窗的动静,秋分抓着才绣了一半的荷包过来看究竟,见状忙道:“掌柜的,下雪不冷化雪冷,外面正化雪呢,屋里又暖和,可不敢吹冷风呢,当心着凉。”

    师雁行讪讪道:“你将火盆拿远些,今儿是不是炭放多了?”

    秋分忙放下荷包,叫了人来挪火盆,一边挪动还一边疑惑道:“没呀,日日都是这么些……”

    今儿比昨儿还冷呢!

    师雁行莫名有点心虚,立刻穿鞋下榻,抱着那些书信流水账往里间去。

    靠墙有个单独的箱子,她从随身荷包掏出钥匙打开,里边还有一只孤零零的石头小狗。

    看见小狗,师雁行又习惯性笑了下,将这些书信全都放在一起,小心锁好,钥匙照例贴身放着。

    又过了一个时辰,天正式黑了,秋分进来掌灯,又问师雁行晚饭吃什么。

    冬日天黑得早,别看外头已经伸手不见五指,可也不过才酉时过半,也就是晚上六点的样子。

    师雁行想了一回,突然来了兴致。

    “你叫人去和面,等会儿我自己做个油泼面吃,再配点胡辣汤。”

    吃面吧,面就挺好!

    油泼面的配料很简单,做出来的模样也平平无奇,不懂行的人看了甚至会觉得有些寒酸。

    但是好吃呀!

    碗底铺上热焯好的豆芽子,上面盖面条,撒一些胡椒面和辣椒面、芝麻调和的面儿,芝麻最好提前用石臼碾破一点,不然不放香。

    热油对准了面堆儿一泼,“嗤啦~”尖刻又浑厚的香气伴着白雾腾空而起,浓郁的芝麻香瞬间弥漫开来。

    再摆几根烫熟的洞子货青菜叶子,舀一勺肉沫碎,浇点醋,用力拌匀了吃,每根面条上够裹满了油亮亮的粉末和肉碎,香得很。

    光吃面有点干,师雁行偏不喝面汤,配着胡辣汤嘶溜溜一碗,痛快!

    胡椒的刺激与辣椒和蒜都不同,缓慢有坚定,肠胃暖意融融却不刺激,慢慢游走在四肢百骸间,毛孔内沁出薄汗,无比惬意。

    还剩一些,师雁行叫秋分也吃,秋分直咂舌,不敢吃。

    “那样多胡椒,怪贵的……”

    胡椒是外来的香料,昂贵无比,等闲人家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什么味儿,自家掌柜的却随便拿来做面做汤。

    就这么顿晚饭,说出去是一碗面一碗汤,可算下来的本钱都够出去割多少斤牛肉啦!

    打死秋分也不敢吃。

    师雁行啧了声,“难不成还倒了?”

    饭菜不便过夜,浪费了可惜,胡辣汤到底按头让秋分吃了。

    至于油泼面么,这姑娘死活不肯效仿,只说自己是来给人干活的,却吃得这般奢靡,回头该遭天谴了。

    晚点洗漱完毕,正欲铺床睡觉时,忽想起信上的话,师雁行便又批了大氅来到窗边推开一瞧。

    果然繁星满天,灿烂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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